我是巷子里洗大肠的卑贱丫头。
自我记事起,府里的大夫人便时常坐着轿子来鲜柳巷,她说话温柔得体,常劝我娘该带着我回府去了。
我娘总是那句话:粗使丫鬟生的孩子就不该有小姐的命!
。
直到嫡姐出嫁前,她同我娘说要讨我去给她做丫鬟,我娘一听便松了口。
我叹息,想我这一生就该是这般了。
不承想,嫡姐将我带在身边,教我识文断字,为我计深远,择郎婿。
朝廷风云突起,嫡姐的婆家一朝落拓。
我挺身而出:嫡姐,莫怕,做不得清贵人家,咱们便做富贵人家!
我随嫡姐嫁入林府已有三年,嫡姐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忙着为我择郎婿。
姐夫向她介绍了七八个儿郎,竟无一能入嫡姐的眼。
平俗的怕亏了我,拔尖的又怕我嫁过去受拿捏,姐夫半开玩笑的说比她自己相个婆家还要求稳妥。
话音刚落,管家推帘而入,身带的寒风裹挟着凛雪扑到了我和嫡姐的脸上。
今年的冬日是来的早了些。
管家一向沉稳,今日倒是把规矩和教养全丢了。
他意识到有些唐突,忙退回帘外,扶手施礼道:公子,圣上急召!
朝中传来消息,茔城失守,谢奕的父亲襄武大将军被俘。
失城事大,圣上召了文武百官进殿,亲家伯父和姐夫也在其中。
谢奕是姐夫少时好友,只听闻他自小丧母,父亲又长年在外鲜少回京,虽不得双亲照抚,可他生在武将世家,少时便能冲锋陷阵,领军打仗。
近些年大梁国策以文载道,朝中多是些白面儒生,少了些阳刚硬朗之气。
谢奕虽然征战时面部落下了疤,但铠甲傲然的凌厉将军,反倒让不少世家贵女对他心生爱慕。
只是他年过二十不曾婚配,府中也从不招使丫鬟仆妇,外界传闻他不近女色,更有甚者议论他有龙阳之好。
起初我们只当是北狄来犯,兵少难防,所以才痛失茔城。
万没想到最终朝廷问责,会降罪于林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仓场总督户部侍郎林志州结党懈怠,以权谋私,致使茔城粮草不济,将军城破被俘!
又着朝臣参奏,其子林琅空印虚报,陈粮伪新!
念林家昔日功勋,林志州父子判流刑,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钦此!
结党!
失城!
损粮!
哪一样都触了皇帝的心窝子。
林伯父和姐夫当日就被押送去往北疆,连个面也没让碰,更不曾有机会为他们打点,想必皇帝当时怒的很!
林伯父的妾室姨娘,泪如雨下,哭声悲切,来宣旨的公公见状,语带严声:哭什么!
难道是在怪罪圣上不成?若不是圣上顾着怡妃和三皇子的颜面,怕是你们都要落个男死女娼的下场!
亲家伯父林志州,从二品的仓场总督,怡妃的亲哥哥,寻了个与权力中心甚远的五品郎中做亲家,已然摆明立场,不娶权臣之女以免成为朝廷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