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订的餐厅是私房菜馆,林荫路,灰砖小洋楼。
瞿燕庭靠边熄火,架着黑超墨镜从车上下来,日光照耀,把白皙的皮肤镀了层金。
二楼临街的房间,带休闲露台,瞿燕庭踩着红棕色的地板上去,步子落得微沉。
老板是宁波人,腔调软软的,认识他,询问今天喝什么酒。
酒是存放在餐厅里的,瞿燕庭勾着车钥匙,说:“先给我茶水单吧。”
瞿燕庭心不在焉地看,指腹压着茶水单的击凸花纹,摩挲热乎了也没决定喝什么,街边引擎响,他激灵地回神,走到露台上向下望。
他的宾利后面,曾震和王茗雨下车。
瞿燕庭返回房间里,听脚步声重叠靠近,深吸一口气迎出去,面容上牵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曾震五十多岁,高个子,身材保持得很标准,见到瞿燕庭,他先亲切地叫了一声,抬起手,按住瞿燕庭的肩头捏了捏。
“老师,自己开车过来的?”
瞿燕庭问。
曾震说:“是啊,没迟到吧?”
瞿燕庭笑着摇摇头,轻轻旋身从曾震的手掌下离开,去扶慢几步的王茗雨,喊了一句“师父”
。
“燕庭,回来啦。”
王茗雨披着一条羊毛披肩,头发松弛地挽在脑后,一般人长相,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深刻的皱纹。
餐桌是长形的,进了房间,曾震走过去:“小庭,过来坐。”
“老师先坐吧。”
瞿燕庭帮王茗雨挂包,“开车不能喝酒,老师看看想喝什么茶。”
瞿燕庭绅士地帮王茗雨拉椅子,然后在对方旁边落座,桌上摆着繁复的套碟和刀叉,花瓶烛台横亘在中间。
点了单,没让服务生打扰,瞿燕庭亲自斟茶,认错道:“本该早点张罗这一餐的。”
“确实挺久没见面了,”
王茗雨问,“在重庆的剧组怎么样?”
瞿燕庭回答:“还成吧。”
他端着无所谓的态度,“我不管其他的,跟组只为了改剧本,一部三十几集的网剧也不值当太操心。”
曾震笑道:“你要是真不操心,还用大老远跑过去?改什么,拍完剪一剪不就好了?”
“瞧老师说的,”
瞿燕庭开玩笑,“这话要是曝光了,舆论肯定质疑名导的职业精神。”
王茗雨开了口:“你不用理他,他们当导演怎么会懂编剧的难处。
观众哪明白拍了什么、剪了什么,不好看总是第一个骂编剧。”
曾震被前后夹击,吃不消,赶忙换话题:“小庭,老师的新片子要开机了,不跟组待几天?”
瞿燕庭遗憾地说:“这段时间工作室攒了好多事,实在抽不出空。”
“事情总是忙不完的。”
曾震游说他,“这部电影请了美国的顶级制作团队,机会难得,老师想带你见见。”
瞿燕庭以哄为拒:“老师的片子和顶级团队合作不是常事吗?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这时冷头盘端上来,是曾震点的一道黑鱼籽,他拗不动瞿燕庭,便低头开始用餐。
王茗雨瞥一眼盘子,仍旧在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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