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尖叫。
停下来,免得有人被杀掉。
走下去,会有人死,是谁?她不知道。
她心里的死亡够多了,可以结束许多条生命;她心里的仇恨够烈了,可以阻止太阳运转。
一只手肘架着炉台站着,半只胳膊软软垂着,她的身体好像融化了,麻木没有重量,虚飘飘的,只有一股力量,不是她控制得住的,悬在那里,只因为不知道往哪里去。
一把菜刀,一把剪子也行。
附近总是有人,但是她只要留神,总会觑着没有人的空档。
然后呢?屋子里有地方谁也不去,她自己也没去过。
分了尸,用马桶冲下去。
她在心里筹划着细节,她知道施行起来截然不同。
尸体藏不住。
巡捕会来,逮捕她,判刑枪决。
她不怕,只是这件事上一命还一命并不公平。
荣珠业已过了大半辈子,她却有大半辈子还没过。
太不划算了。
那么该怎么办?忍气吞声,让别人来动手?
何干进来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陵进来了,瞪着眼睛。
“怎么了,陵少爷?刚才吃饭出了什么事?”
他不作声。
两人就站着看着她。
何干听见别的老妈子进了洗衣房,转身出去找她们打听。
琵琶背对着陵,抽噎得肩膀不断耸动,觉得很窘。
用力拭泪,忽然看见炉台上一对银瓶,荣珠多出来的结婚礼物。
漫不经心的看着镂花银瓶,她觉得有锥子在钻她的骨头。
她转过去看陵,决断的拭去眼泪,抽噎着呼吸。
陵惊惧的等着,仿佛不敢错过了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半张着嘴,帮着交代遗言。
“我死也不会忘。”
她道,“我要报仇,有一天我要报仇。”
大眼睛瞪着她,他默默立在她面前,何干回来了,他才溜走。
琵琶扑到床上,压住哽咽。
“好了,不哭了。”
何干坐在床上,低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