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时宁对那片大陆的印象只有考拉袋鼠以及高倍数防晒霜。
看着简翛手套和袖口之间露出的一小截蜜色手腕,他略略明白了这人骨子里那种不拘小节的气质从何而来,“那边骑车应该更爽吧?地广人稀,空气也好。”
“对,偏一点的公路连车都很少,飙起来很爽。”
“所以,为什么骑摩托却不开车?车速更快,也更安全啊?”
月时宁等待许久,可没人作答,耳机里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像问错了话,他正想岔开话题补救一下,谁知笔直的道路上,简翛的双手忽然同时松开了车把,疾驰的车子脱离控制,短短十几秒,月时宁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徒留肾上腺素过度分泌带来的心跳失速。
“简翛!
我明天还有拍摄!”
他惊魂未定,愤愤向前一撞,砰的一声,两只头盔碰在一起,简翛被他磕得一点头,笑到肩膀发抖。
他真的很想掀开那人的头盔,摸摸他的耳后是不是有一块特别突出的反骨。
“不单单是追求速度。
我喜欢风。”
笑完了,简翛缓缓说道,“你年纪小,还没有毕业,又是模特,可能体会不到那种……被禁锢在笼子里的感觉。
普通人的工作和生活大多都很枯燥的,每天同一时间关掉闹钟,重复走昨天走过的路,走进地铁同一截车厢,到公司跟昨天见过同事打声招呼,低头,抬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几年如一日,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机械地吃饭睡觉是为了什么,日子久了很痛苦的。”
说完,打工人长长一叹,像要将工作的疲惫吐出身体,“所以,这样吹一吹风会觉得清醒很多。
你可以闻一闻,其实每一阵风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月时宁几乎被他一击而中,他太理解那种“被禁锢在笼子里”
的感觉,不提小时候,哪怕是成为模特的现在。
不管去到哪座城市,都几乎都只往返于秀场、住所与机场之间,T台上他踏过的每个点,每一次定格,每一个表情又何尝不是经过精心设计。
一切结束后,他又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婉拒所有放纵,匆匆投入到下一个行程里去。
模特的保鲜期很短,所以他要趁巅峰期多多积累财富,他根本没有时间真正看看那些城市真正的样子,疲于奔波中留在记忆中的只有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同行之间逢场作戏,设计师们喜新厌旧,他也早已失去了初入行时的新鲜感和成就感,渐渐对这一切感到麻木。
月时宁闭上眼睛,推开风镜,深嗅稀薄空气里阳光、尾气及简翛衣领上衣物柔顺剂的味道,隔着手套和掌心潮湿的汗水去感受另一个人的温度,旅程才开始,他竟在期待下一次,可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下一次”
,尚无人知晓。
“能再快一点吗。”
他问。
提速的音浪代替了简翛的回答,他不敢睁眼,看不到前路,只恍惚觉得他们要驶离地表。
他放开简翛,缓缓向两侧伸平双臂。
“好像在飞啊……”
他悄声感叹。
简翛耐心等,隔了一会儿才抓他的手按回腰间:“别飞了,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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