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穿好的嫁衣,被催着急急忙忙脱下来,头上凤冠一取,一身素衣坐在妆台前,脸上还残余着妆容。
大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一见到她这副模样,眼泪又蓄了出来,“我早说过,这养子就是养子,怎能当真同亲生的去比,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你父亲头上,别说仕途,能将他逼死……”
“母亲慎言。”
温素凝性子不随母,像大爷,遇事冷静,心头即便有怨言,也不显于脸上。
“我说错了吗,她以为二娘子上了明儿的花轿就能幸福了?偷梁换柱,谢家要是知道还不知如何……”
“能如何?”
温素凝轻声打断,“进了门才算一家人,日子久了,照样能举案齐眉,既然这桩婚事笑着哭着都得让,母亲又何必给自己留个差印象,只要父亲官职在,名声在,有何可愁,更不值得母亲与二房闹僵关系。”
温素凝早冷静了下来。
谢副使在中州的权利虽大,也只是一个番地使职,无法与朝廷的品级相论,且朝廷最近几次举动,都有了要收拢各方节度兵权的风向。
谢家将来能指望的,是谢家大公子。
凭谢家大公子的才能,她嫁过去,固然是一份保障,可即便没了谢家,她也不愁,父亲乃四品工部侍郎,去京城寻一门亲,不定就比谢大公子差。
亲事可以让,今后的仕途上不能缺银子。
二叔这几年在福州赚得盆满钵满,各处都置办了产业,中州一半的茶楼在他名下,财富只会越积越多。
有钱不是万能,但到了东都那等寸土是金的地方,没钱万万不能。
奈何大夫人听不进去。
之前一直看好谢家大公子的品行,料定了将来会有大出息,如今被抢了,愈发觉得是个香饽饽。
“咱真活了那句给别人做嫁衣,你父亲去东都半年了,要不是等谢家的这门亲事,你我早进了东都,这个家我是片刻都不想待了,就留着二房在她跟前尽孝吧,待明儿一过,咱都走……”
简直油盐不进。
对自己这位母亲,温素凝偶尔感觉很无力,没心再同她说下去,“我累了,母亲先回吧。”
—
大夫人一肚子的愤恨,温殊色又何尝不冤。
回来的路上,一心盼着瞧新娘子的热闹,结果自己却成了新娘子。
事情来得太突然,喜服都穿身上了,还没缓过来。
之前为给温素凝做这一套喜服,温家二爷从各处寻来了几十颗海珠,大夫人全都让人镶在了婚服上,为此胸前的尺寸稍微做大了一些。
温殊色和温素凝同年同月同日生,温殊色只小她几个时辰,但个儿比温素凝高两指,胸前那点肉也更丰益。
喜服如同量身定做,比大娘子还合适,但温殊色无心欣赏自己的美貌,临时抱佛脚,想打听刚‘抢’来的那位郎君。
谢家大公子,中州县令,同温家大娘子一样,贤名远播,她还从未见过本人。
倒是谢家的三公子,她见过。
一月前,靖王妃周夫人相中了明家的二姑娘明婉柔,托媒上门提亲,其子周邝得知后,瞒着长辈私下给明婉柔递了信物,约其会面。
明家乃世代书香,明婉柔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敢私会外男,一时没了主意,找到了温殊色。
温殊色同她从小玩到大,同为娇滴滴的世家女郎,性子却迥异,一个优柔寡断,一个满身毅劲儿,听完明大娘子的话,心头已有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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