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暗中毛骨悚然:苏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看出了他的警惕,苏柄临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起先雷翔请了十八子前往,我还因此勃然大怒,恨他胡闹。
谁知道那少年果然有非常之能,转眼便找到了何鹿松的尸首。
我虽老迈,对军中众部属却从来了若指掌……”
起初苏柄临是被何鹿松逃走之事气迷心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等知道他是被害后,以苏柄临的老辣睿智,立即便认定了凶手。
苏柄临道:“我虽不知那少年是如何做到的,但天地生人,自有禀赋出众、不为人知者。
也是何鹿松冤屈可洗,才得这少年前来军屯。
我也由此知道雷翔所说有关十八子的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但正因这般,我不想十八子留在军中,而是叫雷翔紧急打发她离开。”
苏柄临老谋深算,推断凶手是靳参军后,知道背后牵扯的厉害,若十八子果然有通神知鬼之能,若是从中又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那却绝非苏柄临所愿。
只是苏柄临想不到,他私下处决司仓参军的那一幕,仍是给阿弦看得一毫不差。
袁恕己沉默:“苏将军是怕十八子留在军中,更会知道使者全军覆灭,靳司仓通敌背国……甚至司仓参军背后的人,还有……”
苏柄临见他已经知晓,便道:“你说的不错。”
靳参军被拿下后,知道死到临头,惧怕之下一再申明他并不是将机密给了吐蕃,而是一个唐人。
他甚至拿出证据,说是在那唐人身上曾看见过一个只有长安显贵才能佩戴的紫鱼。
那种紫鱼乃是鱼符,在高祖李渊跟太宗李世民期间,只有显贵官宦之人才能佩戴鱼符,以彰显尊贵身份。
而在高宗之时,鱼符不再为朝廷通用,因此极少有人再戴这“过时”
之物。
只有那些沉缠于武德跟贞观年代的“老人”
们,才会恋恋不舍得此物,佩以念旧。
苏柄临是知情之人,一听这个,便想到跟长孙无忌等的旧部脱不了关系。
桌上的茶已经冷透。
辽东之地并不产茶,这是从陕西而来的紫阳陈茶,虽然是旧茶,价格却也不菲。
袁恕己本就不是好茶之人,只是为了待客,显敬重之意而已。
话至此,方才喝下的茶水在心里头浮浮沉沉,苦味儿酝酿,几乎游遍了五脏六腑。
苏柄临道:“我怕留十八子在军中,若灵感通天,再看见鱼符等,告诉了你就不好了。
以袁大人的心思,只怕也会猜中。”
袁恕己讪笑而腹诽:“可你仍告诉了我,故意将这烫手山芋扔给我,难道是忽然想通了……多拉一个人下水不会那么容易沉底儿吗?”
面上却不露声色,咂了咂嘴,袁恕己转开话题道:“小弦子这般的人物,我活到现在也只看见过一个,实不相瞒,在昨日之前,我一直也当他是个会弄虚头蛊惑人心的小骗子。”
苏柄临也笑了笑,道:“听雷翔说你跟那少年关系匪浅?”
袁恕己道:“没什么,只因才来就出了案子,他又是县衙差役,不免碰头撞脚,倒也是个颇有趣的孩子。”
白眉之下,苏柄临双眸有些暗沉:“是,如此天赋异禀的孩子,若是总在这小小地桐县,未免屈才。”
一提起阿弦,气氛有些缓和,袁恕己听苏柄临似有赞赏之意,才要笑,忽然觉着不对。
他抬眸看向苏柄临:“老将军……呵呵,他在此地土生土长,县衙里当差也算是如鱼得水,倒也算不上屈才,何况就算是有那种奇异的小小本事,涉及鬼怪,总是叫人半信半疑的,却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聪明人说话,就算不涉真心想说的事情一个字,对方却能明白通透。
苏柄临哈哈笑道:“你的话,老夫却有些不能苟同,方才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何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十八子并不是在这僻远的豳州,而是长安……”
袁恕己的笑已经有些勉强:“他如何能跟大泽起义的陈胜吴广相提并论,再者说,这可是杀头的话。”
苏柄临笑意消散:“如何袁大人还不明白,真正可怕的杀伐,往往并不是刀兵之争。”
袁恕己不语,苏柄临道:“十八子既有这般能为,若是让他前往长安,入了宫中……你觉着他会不会查明当年安定思公主的惨死内情?一解这不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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