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哪里?”
她又扬声问了一遍。
那只手的主人默不作声,又晃了晃手。
谢棠壮着胆子靠近假山,转过一个角度,借着手里的灯笼一照,才发现藏在假山后头的人,竟会是自己的同窗高凌寒。
“凌寒兄,你怎么在这里?”
谢棠讶异道。
高凌寒已是大醉,在火光的照映下满面通红,双目呆滞。
谢棠还未走近他,就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
高凌寒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眯了眯眼睛,等看清光亮背后的人后,他迟钝的向谢棠伸出一只手,问道:“还有酒吗?”
谢棠一顺手就想把自己手里拎着的银壶递给他,可当她想起自己银壶里装的只有水没有酒时,伸手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没有酒了,只有清水。”
她看对方这幅模样也不宜再喝,于是还是把银壶递给了高凌寒。
高凌寒接过银壶后,看都不多看一眼,一边嘀嘀咕咕道:“水也好,水也好。”
一边取下壶盖,高举起银壶,将里面的液体直往自己嘴里灌-----因为醉后的恍惚,多半的水都被他倒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怎么醉成这幅模样?”
谢棠皱着眉头问道:“还一个人溜到这里来?”
高凌寒被冰凉的清水一激,清醒了几分,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再次看清眼前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棠看高凌寒瘫坐在假山旁,还以为他醉的走不动路了,眉头不自觉又蹙紧了几分,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唤人来搀扶你。”
“别走,长延,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高凌寒沉默了片刻后,拉住了欲走开的谢棠的衣袖。
心上的压抑让他急迫的想找个出口宣泄,而这么久的相识,让高凌寒相信谢棠应该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怎么了?”
谢棠疑惑的问道。
“你觉得眼下这世道如何?”
高凌寒即便喝醉了也对外人存着戒备,所以轻轻试探谢棠道。
谢棠坐到他身侧凸起的山石上,放下灯笼,让它散发出来的柔光照亮一片草地。
“眼下的世道?”
她不知道高凌寒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思考半响,呐呐道:“不……挺好的吗?”
高凌寒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们都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
“你知道眼下的朝堂是怎么样吗?”
高凌寒忽然激动了起来,斥道:“乌烟瘴气,昏君在位,奸臣当道,不堪入目!”
“天下百姓奴于苛税之下,不堪重负,更为了缴纳那些官员讨好君上的生辰纲,不惜典妻卖儿,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那些父母官都不管他们,任由着他们去死。
朝堂上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殊不知如烈火烹鼎,民沸而不知也!
此刻的繁荣还能维持几何?”
“而我,而我,我想救那些百姓,却困在这破翰林画院中,为那个所谓君上,所谓的风流皇帝,画那些连烧火都嫌太薄的画作,有何用?有何用?”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颠颠倒倒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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