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拉格的宗教领袖与拉特兰教宗一般,在司掌宗教大权的同时还把握着不俗的政治影响力。
除了蔓珠院的长老团外,圣女还要应付教团的日常俗事,前来会面的政治人物,各式各样的会议祭典与无穷无尽的经文解读。
太多太多的事务,甚至可以压得一个满腹阅历的成年男性喘不过气来,何况是年轻的少女?
“小时候,我在外玩耍扭伤了脚,是哥哥背了我一晚上才找到了住家。
那时我想着,一定要成为哥哥那样的人。
但是现在的哥哥……不,恩希欧迪斯先生……”
她用小手拿着手绢,轻轻擦拭着淌落的泪水,眼睛却一刻都没有从雪境的方向离开,“还有妹妹……恩希亚那孩子,很久很久没有一起好好吃一顿饭了……我,我想以前的那个家……”
听到这句话,我默默地合上了眼。
浮现在那一层黑色当中的,是那艘翱翔于天际的罗德岛号方舟——因为对那里的人们犯下近乎谋杀一般罪行的我,此生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上面了。
“……管家先生,您想家了吗?”
那银铃一般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将我的思绪慢慢地拉了回来。
“是啊。”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小姐完成宗教会议后便能回到雪境,至少还可以见到自己的兄长和妹妹。
我也许,再也回不去了——那个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那个我们共同奋斗出来的家,或许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说到感伤处,一贯冷静沉着的我也感到一阵悲楚。
自言自语间,泪水也忍不住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流下。
突然间,粗糙的面颊处传来了有些冰凉的触感。
我楞了一下,才现初雪的身体微微前倾,几缕银色的丝垂落在额前,伸出小手,用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浸湿了的手帕擦拭着我的面颊。
“……谢谢。”
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止住了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的话语并没有说出口。
“抱歉……说了让管家先生难过的话。”
初雪有些歉意地颔,那副模样让我想到了楚楚可怜的受惊的小兔子。
随后,她有抿了抿嘴唇,用细细的声音低声说道,“我不知道……离开了家,作为圣女的我眼前一直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场合。
我到底,怎么熬下去……”
家……陌生的人,陌生的场合,是吗。
几乎都要被残酷的大地腐蚀干净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了眼前。
那是自己刚刚在这个世界苏醒时那个满是温暖的拥抱、那是自己在面对欺凌忍气吞声时的挺身而出、那是自己离开那艘方舟的离别时刻洒落的泪水。
那些记忆,无数次滋润着我几乎干裂的心灵。
我忽然一愣,然后破涕为笑。
望着初雪有些讶异讶异的目光,我慢慢地轻声开口:“那么,便告诉大小姐一个方法吧,让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得不那么难过的方法。”
她仰起头倾听着。
在她满怀着期待的翠绿色眼眸中,我轻声说出了一个字。
“爱。”
初雪楞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陌生的地方,即便都是陌生的人,只要去爱别人,珍惜着别人的爱,便会感到幸福,那生活的苦难也会被冲淡。”
我抬起头,慢慢地将视线从天空转回了大地,神情也渐渐安宁下来,“所以,去爱人吧。
亲人也好,信众也罢,只要爱着人,收下作为回赠的爱,便不会再悲伤与难过。”
打开窗向窗外望去,那细细的飞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止息,照进窗口的是露出云层的,明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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