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惠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段记忆来,那是她还不认识傅时禹的时候,在饭店里吃饭,他的同学们对他的形容,说他是个极冷漠的人。
方惠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人,觉得形容的很对,这就眼前这个人啊。
她心里笑了笑,忽而就不在乎了。
傅时禹并没有开口说话,等到方惠走近了,他才慢慢抬起手,伸到她脖子处,绕道背后,一点一点解开他曾亲自系上去的福袋,散开后,收了回来。
方惠什么都没说,只是似乎有点出神。
傅时禹再次垂下眉目,淡淡道:“你离开吧。”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很长时间,才转身离开。
方惠想,哥哥?原本她就是没有哥哥的。
*****
夜里的风来的怪异,傍晚时还算平和的天气,到了现在突然凛冽起来,狂风吹动树枝,呼啸的声音有点像狼嚎,呜呜叫地响,不过几刻钟,天空乌云盖顶,云层黑压压倾轧而来,团成厚厚一层,轰隆隆几下虚张声势,继而,豆大的雨滴从高空中极速落了下来,伴随着狂风,斜斜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泥土的腥味儿似乎也从窗户缝隙渗透了进来,湿漉漉的。
傅时禹半夜里醒来后就再难以入睡了,他披了件衣服,起身走过去,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看不见的远方,出神。
这已经是个极为出色的男人了,体态匀称,身材修长,神色莫测,气质冷冽。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清瘦,却又站的笔直,坚|挺,仿佛无坚不摧一般。
傅时禹从盒子中拿出一个旧旧的福袋,眼神痴痴地看了半晌,习惯性地抚了又抚,捏在手中,不知道想在什么。
傅时禹又做梦了,那个小姑娘,他的小姑娘,走了六年了。
他的回忆恍恍惚惚,忆起曾经自己的说的话,那个小丫头说的话,总也忘不了,想得多了,心就会钝钝地痛。
傅时禹想不起来他当初是怎么样的冷漠神情和语气,只记得他和她面对面站着,她安静极了,眼珠子水浸浸的,黑色的瞳孔大大的,里面透着光,特别有神,卷卷的染黑了的头发垂散着,没有扎起来,原来已经长到了腰际。
他对她说:“我总以为你第一次拿枪动手杀人是是因为被逼入了绝境,没的选择,但是我错了,心狠就是心狠,秉性就是秉性,是刻在骨子里淌在血液里溶在基因里东西,无法更改。
你看你,杀人不眨眼,你比我厉害得多,方惠,我们傅家人都比不了你。
我再对你好上一分就会愧对我的母亲十分,我现在看你一眼,脑海里总是你举枪杀我母亲那一幕……方惠,我再疼爱你却也不能原谅你伤害我的家人,大概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了,如果面临选择,必然选择最亲近的那个。”
“傅时禹,我怎么会不懂的。”
方惠直视她的目光,这样回答他:“就如同苏宜能为了他姐姐绑架无辜的莉莉丝,宁秋因为私人原因残害我母亲,你只会心疼自己的母亲一样……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私心和目的做出自己的选择。
但是,我却不愿意做那个受害者,我不是佛祖或者寺庙里的和尚能做到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告诉你,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爱恨情仇贪嗔痴不能免俗,信奉有仇必报……所以,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样做,无所谓你怎么看我了。”
她一脸平静:“就当我们从来就没认识过吧,我也从来没有有个哥哥。”
方惠走了,从傅时禹的生活中彻底抽身离去。
那以后一段时间,傅时禹的心一直空落落的,怎么都疼。
*****
早晨,下了一夜的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秋的凉意。
傅志诚在厨房里温着一壶黄酒,又顺道将早饭从大锅里取出来,两碗白米饭,一盘炒豆芽,一碗猪心汤。
傅时禹从暖灶中舀出一瓢热水洗脸,碗筷已经摆好了,傅时禹叫了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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