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将少年推至榻旁停下,顾九终于收回她的目光,继续抬眼望着头顶的帘幔。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手腕,令她的身子轻轻一颤。
少年的手搭扣在她的腕部,感受那里的一沉一浮……
青衣已将置有笔墨宣纸的玉案端来,少年收回搭在顾九腕部的手,接过玉案,便开始开方子。
顾九见那美男子写好了方子,青衣也拿着方子退下了,才艰涩的开口道:“有……水么?”
男子依旧保持着他惯常的微笑,十分自然的推着轮椅朝桌子前走去,修长的手捏起壶柄,温热的茶水倒入青瓷杯盏。
顾九已撑着疲软的身子从榻上坐起,接过男子递来的杯盏,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尴尬与惭愧,他一残疾人士还来照顾她啊……
她方饮着水,只听他说道:“热入营分,邪气内陷,你腕部旧伤不大,实则夜里着了凉,气分病不解,便内传至营。
至而今才会神智迷糊,夜间发热却又心烦难寐。”
他话语方驻,顾九指间一滞,心道连声音也如玉般清润,虽然他长长的道出一大串她并不懂的东西,可是他最后一句她还是懂的,他原知道自己一路都是醒着的。
只是她没有力气开口便没有同他们争执,一路随他到此。
少年突然摇着轮椅离她更近一些,这样近的距离让顾九颇有些心悸。
良久,他就这么盯着她,直到顾九的小脸通红,才玩味的勾唇,浅浅道——
“还记得我初时见你的时候,你跪在金銮殿下,见我的轮椅将将走过,你拦下我咿咿呀呀的求着我……”
他说道目光有些游离,那时的顾家女,软弱无助,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副受惊的模样,只有他对上她那双的眸子的刹那才读懂她目里的沉静,仿若一切皆是因命运而来随命运而去,争即是不争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顾九蹙眉凝望着他,她没有见过他,也没有顾九关于这个少年较为深刻的记忆。
少年温柔的眉目掠过一抹惊疑,如烟火般稍纵即逝,他依旧笑的温柔,伸手拿过顾九捧着手心中许久的青瓷杯放到一旁,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记得也好。”
本来就是不该有的记忆,那时他厌恶那双带着心机的眼,却在前几日的西街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对她眸光之中的清澈感到诧异、还有丝丝心悸……
——
青衣端着熬好的汤药进屋内,顾九半吞半吐的咽下,药很苦,却没有办法不去喝。
青衣方接下她的碗,那人就递给她一粒梅子,还是温热的,应该是他揣在兜里的东西,顾九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少年身上还藏着姑娘家的东西呢。
许是猜测到她因何而笑,少年微不可见的红了脸,强颜笑道:“我平日出诊给病人准备的。”
很好的理由,还不露声色的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顾九的直觉告诉她事实或许并非如此,他或许有意隐瞒。
“你先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儒雅的少年柔声道,青衣熟练地将轮椅调转方向。
车轮吱呀,二人绕过屏风离开了这间房。
一碗汤药灌下肚,顾九的热果然退了,头虽不痛了,只是昏沉嗜睡。
这少年的药方真是神奇,顾九心中一动,那他能否根治阴寡月的痼疾呢?
顾九有了此想法,便心下决定明日帮阴寡月问问,毕竟人海茫茫神医难遇。
——
次日一早林叔林婶还真给寻来了,拿着桓青衣的玉令,就站在朱门前。
隔着镂空的梨木大门,林婶看到顾九睡在榻上惬意的翻身,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
“谢谢大官人,我……我能进去看看这丫头么?”
林婶指着屋内的顾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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