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着诡异莫测淡雾的江面上,突然亮起一盏华美宫灯,接着,又一盏,再一盏……转眼之间,江边灯火流转,金碧辉煌,悦耳柔媚却又不失清丽脱俗的筝乐随风飘送,炫人耳目,好一个靡靡人间,好一个琉璃世界。
一只手臂伸出,锦缎袍袖立刻被江风吹得鼓涨起来。
灰鹰振翅,轻车熟路地降落在那只手臂上。
从鹰腿上解下黑色信筒,展开素笺看罢,任东篱微微翘起嘴角,五指合拢时,婢女翠绡捧着香炉走出来。
“公子,信上写什么?”
翠绡既然出来,红袂必定如影随形。
相比起翠绡的娴静柔雅,红袂简直就是与她完全相反的心直口快的模板。
手臂一抬,让灰鹰再度腾空。
任东篱半侧脸,笑道:“启程,回飞观。”
“要回去了?这样也好,公子你在外面晃的时间实在够久了。”
红袂将洗手的铜盆搁在案台上,拿起素巾浸入水中轻轻绞搓,“不过,飞观内近期既没有人过生辰,也没人成亲,这么急匆匆的所为何事呢?”
翠绡嗔笑着自红袂手中夺过拧干的素巾,“公子心中有数,咱们不该妄加猜测。”
任东篱松开手,由着指间散碎纸屑尽数被风吹上半空,不留只字片语,笑着接过素巾,细细将手指一根根擦拭。
“信中没有明说,不过应该跟意料中相差不远。”
“与观棋君子有关吧?”
红袂试探着问一句,下半截话头被翠绡的眼神制止了。
“无妨,红袂丫头说得对。”
任东篱笑道,“我这辈子恐怕都跟这个人脱不开关系,唉,这么说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略带调侃的语气,让红袂翠绡在相视中皱眉。
“公子啊,我们是邪,人家观棋君子是武林盟主,我早说过不要跟他交往太频繁,现在老爷终于怪罪下来了吧,看你怎么招架。”
红袂半赌气半哀怨地说。
“还不一定是怪罪呢。”
任东篱端坐案台,手掌轻轻覆盖弦上,那些筝柱竟像活了似的,自动移走换位,宛如一排会变换队形的南下秋雁。
曲调霎时一改,成了《菩萨蛮》。
“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
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
弹到断肠时,春山黛眉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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