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意走出数十尺,在这段距离内,艳红衣衫悄然回褪成黑色,韩错不知道这是象征什么,也不便提,只说:“你且放宽心,毕守残那人的性子只会和人拼硬的,倒也不至于真的跟幼婴过不去,何况他的目标是我,即是如此,我便有法子让他救我们的孩儿。”
方悦意道:“即使他要的是你的命么?”
韩错紧走一步和她并肩,笑道:“怎么,你是舍不得我?”
又见她脸上眼中都是一片冰冷,知道这玩笑开得不到位,只得道:“他是你的孩子,难道不是我的么,试问我怎会置他于不顾。”
方悦意停住,转身望他,迟疑道:“你……不会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吧?”
韩错目光柔和下来:“我知道他对你的意义比对我来得重要许多,你喜欢带着他归隐还是怎样都随你,我决不干涉。”
他语气柔婉温和,目光更是像藤蔓一样纠缠着她每一寸视线不放。
方悦意半阖了眼帘,仿佛是默认了。
韩错微微一笑,先翻身上马,接着朝仍站在地上的方悦意摊开手道:“上来。”
她犹豫片刻,终是将手放在了他掌中。
? ? ?
远远眺望范苑别庄,只觉一股死气驰纵,连个守卫都没有。
韩错策马入内,一路上只见庄中子弟或靠或仆,全都失了知觉,整个山庄也都半隐在浓浓白雾中,方悦意道:“没有死,暂时昏厥罢了。”
韩错笑一下,道:“海市蜃楼真是微妙的东西。
能让人如痴如醉,亦能生不如死。
不知道听了后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
方悦意淡淡道:“所有功夫练到最严重的后果无非都是致人死命,还能怎样。”
韩错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悦意沉默片刻,低声说:“会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认得吧……为了能一直听到天籁之音,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挖出自己和别人的心。”
韩错笑道:“没有例外么?”
方悦意道:“意外?……”
心中隐隐淡淡的酸涩着,“若有意外,我又何需远避人世。”
韩错眼中有莫名暗光转瞬即逝,嘴角依然淡淡吟笑。
过了寥泓殿,韩错不再用马,方悦意足一沾地,手就被他牵住,方悦意低头看一眼,倒也没有挣脱。
殿前广场原本雾气浓郁,这会儿忽然逐渐散去,显出一柄倒插青石中的巨刀,刀刃上缠着脏旧布条,深深没入石缝,只听有人笑道:“你小子,果然没死。”
一只手从那雾气中伸出,攥住了刀柄。
? ? ?
韩错唇角轻扬,竟无半点遇到宿敌的惊惶,好像来打招呼的真的如他所说是位老友一样:“彼此彼此啦,范无咎到底迂憨了些,还是天姥你比较够级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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