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在军中要处理的来往文书不知凡几,你会不会是记错了或是忘了什么呢?不妨再仔细想想——”
这分明,是要给他一个翻供脱罪的机会了。
“罪臣记得清清楚楚,那信,的确是臣写的。”
奚和靖无奈地望向低矮的屋顶。
范时敏按紧了手中的刀柄,很想一拳把萧晏砸清醒过来。
范时敏替奚和靖作最后的努力:“萧晏,你最好还是想想清楚,这不但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还关系到皇上和朝廷的声誉——万一这事最后查清楚了是诬陷,而你已经命丧黄泉,这朝廷的颜面还往哪儿搁?倘若你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我问你,倘若你真被朝廷冤死了,你要朝廷以后还怎么调遣你手下的兵马?”
这话,已经近乎威胁了。
萧晏微笑。
兵马,兵马。
说到最后,什么都是为了它。
他跪在地上,仰视着奚和靖的眼睛:“皇上,您单凭证物被盗,就断定罪臣无罪,那么倘若以后再有罪犯判刑之后证物被盗之事,皇上是否也要赦那人无罪?”
一句反问,奚和靖顿时无话可说。
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那看似缜密的计划,原来是这样的漏洞百出。
好在范时敏立刻出来打圆场:“这还不是因为皇上信任将军?将军战功赫赫,这一般的犯人,又怎么能和将军比?”
萧晏对小皇帝是不卑不亢,对范时敏就是不客气了:“范——统领,”
他仿佛是故意把前面两个字拉得很长,范时敏只觉他是在叫“饭桶”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倘若就因为区区有些许微末功劳在身,就可以免于受罚,那国法要来何用?”
听到这里,奚和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罪证
奚和靖原本就知道萧晏脾气硬,不好差遣。
如果直接就下旨要他东征,他一定会以北疆防卫要紧为由推脱,朝中萧太后的余党也不会答应——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个冤案。
奚和靖以为,只要他一抛出可以翻案这个诱饵,萧晏一定会立刻上钩,推翻之前的证供,否认通敌之罪。
到时候他顺水推舟把萧晏放出去,萧晏领了他这个人情,还不就任他差遣了?
没想到……萧晏居然宁可认罪受刑,也不肯上钩。
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他就真的不怕死?!
奚和靖无奈地望着萧晏身边的一盏油灯。
那豆大的黄色火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如奚和靖此时绝望的心境。
奚和靖站了起来,亲自伸手去扶萧晏,又顺势把他按回椅子里:“将军,请起吧。
将军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朕……很是佩服。”
萧晏没有再抗拒,恭顺地说:“皇上过誉了。
罪臣惶恐。”
奚和靖看着他,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另外一条路:“既然你认罪不讳,想必……你心中也知错了。
朕问你,你想不想要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朕以为,你以命抵罪,固然……固然是合理合法,但是于情,朕却很替你可惜,也觉得要你的命于事无补。
倘若你能将功折罪,岂不是比拿命来赎罪更有益于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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