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谋算,哪怕就只为了自己,赵家也都是跟在他后面捡起果实的得利者。
赵崇说完便欲转身离去了。
在他刚欲推门时,就听见赵岭恼羞成怒地骂道:“你是睡得好,可赵黎有你这个爹,真的是”
睡觉吗?
赵崇笑意冷了起来,他这个兄长啊,真是从未真的了解过他。
他果断地推开这道沉重的房门,满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孤独地飘着。
南方的雪湿润得很。
赵崇伸出瘦削苍老的手接下一片含着泪的雪,很快便在他手中化了。
下雪了啊。
他这双手上第一次沾上无辜者的血就在一个雪夜里,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他每个梦里都是那些人的叱责声。
这是叛道者的宿命。
可他不后悔,从不。
————
他叫赵崇,字怀竹,是姚洲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的嫡次子。
赵家远远算不上世家,不过几代为官,日子过得还不错。
他与兄长年纪只差了两岁,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同一届入朝为官。
比起其他人单打独斗,他天然有个战友共同拼搏,赵岭甚至为他受了来自上官的一巴掌。
赵崇也曾有过一腔少年意气,和赵文一样,这也是他偏爱赵文的缘由,每次看见他时,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早就失去了的东西。
他也想过,如果在赵文年少时,不给赵文收拾那些他惹出来的烂摊子,赵文会不会如他这般凉了热血呢?或许会吧。
但赵崇情不自禁还是会为他收尾。
大概是为了祭奠自己的道吧。
赵崇在翰林院待了五年后,同期的进士不少都被派去了外地为官。
但赵崇不想去外地为官,五年的日子已经足够让他了解景朝官场是何模样了,虽没几十年后那么贪腐,但也没好哪去。
高楼不是一夜之间被老鼠咬光的,很早以前朝廷就不做人了。
若是去外地做个小官,他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有出头之日呢?又哪日才能又回到京城这样的高位呢?
于是,他咬咬牙,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家底,又借了点娘子的嫁妆,买通了上级,才得以去大理寺谋个小官。
而他兄长赵岭却舍不得花这么多钱,还是被派了去外地做个小官,和赵家的祖辈一样。
但赵崇在大理寺的这些年里,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大理寺里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查起来太费力气了。
太大的案子也不晓得抓进来的人,究竟能不能再出去,万一伺候不当,他们出去后高升了,这就彻底结下梁子来了。
很多时候,只要牵扯到大官,与其说是按照刑律办事,不如说是按照这些人的脸色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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