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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他一提,杨淑便想到他撺掇孙邈、联合花云歌、严令铁骑营行欺上瞒下之事,瞬间恶狠狠地瞪向他。
眼神之凶狠,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拆骨入腹。
只是眼皮仍是肿的,怒视中,又有泪花夺眶而出。
“怎么这么爱哭?”
裴裕抬手,欲擦去她的泪,中途却被握住。
杨淑没再管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我是不是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裕一时被问住了。
杨淑握着他的手,慢慢地塌下了肩,低头,将前额贴在他手背上完好的肌肤处,小声呜咽。
向来争强好胜的公主,大半辈子的泪都在这一时半晌流尽了。
裴裕勉力撑起上半身,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她不住发抖的肩,将人半搂进怀里,“我鬼节庚午凶时降生的命格,阎王爷也不敢收。”
怀中之人依旧啜泣不止。
裴裕继续哄道:“还没见证阿淑的中兴大业,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我怎么舍得瞑目?”
好像起了反效果。
裴裕颇为犯愁,只能继续搜肠刮肚,翻遍所有花言巧语,使尽浑身解数,好声好气地哄劝。
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百依百顺的认错态度终于让杨淑破涕为笑,她抬起头,望入他明澈的双眼,试探地问:“我若扣了你的兵符,解了你的军职。
你会恨我吗?”
他有力挽狂澜的豪情壮志,亦有扭转乾坤的雄韬伟略,但她偏想卸了他的甲胄,折了他的臂膀。
碌碌无为地安度一生也好过战死沙场。
“北蛮已灭,家父夙愿已了。
四方平定,再无硝烟战火。
丝路沿线,百姓陆续恢复生计,商贸往来逐渐增多,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大梁的经济命脉。
既如此,挂印辞官,解甲归田,便是一名将领最好的归宿。”
裴裕深情地回望她,眼里盛着浩渺星河,“何况你知,我打小好吃懒做、怕苦怕累,当初立志习武从军,不过是为了保护一人……”
少女清甜的气息飞快靠近,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裴裕呼吸一滞,话音戛然而止,这一人是谁却不言而喻。
第八章反扑
好一会儿,两人谁都没有吭声,既已心意相通,自是无需多言。
杨淑千里奔波,本就舟车劳顿,又经过一场大悲大喜,亲眼确认令她魂牵梦萦之人性命无虞后,倦意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席卷而来。
裴裕往床内侧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空间,杨淑便毫不讲究也混不客气地霸占了他的枕头和被褥。
被熟悉的清冽气息环绕,杨淑很快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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