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跟我妈谈得怎么样?fro:正】【你别担心,好好享受假期,开了学,你就正式告别童年,再也找不回这样纯粹的时光了。
】方惟回复完短信,刚巧电梯门还没关,急忙叫住电梯挤进去,发现电梯里的是岳小贱。
孩子瘦弱的肩膀耷拉着,后背似负担了千斤重,忧伤浓郁得稀薄了空气。
走火
今天,岳小贱去医院探望了妈妈。
例行一周三次,妈妈做了透析。
透析对身体伤害很大,看着妈妈被长期透析的副作用折磨得痛苦虚弱的样子,岳小贱再一次疑惑,如此尽力延长妈妈的生命是否正确,对妈妈来讲,这样是否就是生不如死?或许该放弃治疗,放弃等待,让妈妈相对舒服体面地度过最后的生命。
然后,他也能得到解脱。
可是,这样的想法无论怎样重复,仍闪亮不过渺茫的希望,总是期许下一次,也许就在下一次,一定就在下一次,可以结束等待,给他一个健康的妈妈。
希望,失望,希望,复失望,他的心在雀跃与失落中磨出了老茧,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太敢再去奢望妈妈重获健康,想着,就这样维持着也好,好歹他还有个妈,还是个有妈的孩儿。
自私么?他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是被允许自私一点点的吧?
“叫兽,看到我这颗痣吗?它叫泪痕痣,因为它,我总是哭,明明不想哭,明明已经死心哭不出,眼泪还是会不由自主流下来,把它滋润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害得我的眼泪越来越多,流,就止不住。
叫兽,你说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把它点下去,点了它我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哭,不会无缘无故掉眼泪了?”
真的是无缘无故,他早已习惯失望,又哪里来得那么多情绪伤感泪流?
方惟见岳小贱一副半死不活魂不附体的样子,不放心他一个人,便把他拽回自己家。
起先,孩子只是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垂着脑袋默默掉泪,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好像断线的珠子,砸在孩子天蓝色的旧牛仔裤上,晕开一大朵一大朵,又连绵成一大片。
这条珠链是有多长?泪珠怎么都掉落不净,噼里啪啦反倒越发汹涌。
方惟给孩子倒杯果汁放下,思忖从何下手才能将那颗颗不断接连不停的珠子收敛起来,孩子竟突然抬起头,挂着两行清泪,努力扯着苦笑,问道。
彷徨,无助,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那一点深褐色的泪痣,在湿漉的脸上这样惹眼,似乎在炫耀它能够操控泪水的魔力。
很可恶,也很可怜。
它只是一颗痣,何其无辜,却要担上罪名,遭受嫌恶,甚至连存在的权利都岌岌可危。
方惟的心,小小悸动了,怜悯这颗痣,怜悯这被泪水浸泡的孩子,到底是多么深重的愁苦,才使得泪水如此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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