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我天天给你扫呀抹呀。
你父出门时嘱咐我说一个月就打回转的,你父呢?”
这伊家婆其实不是泽浩的亲姥。
老一辈留下的传说是这样的:年轻时的伊家婆是全镇最漂亮的小寡妇,而泽浩的父亲是全镇数一数二的壮汉子。
他们两家门对门住着。
伊家婆比泽浩的父亲大十五岁。
泽浩娘早早去世后,泽浩的父亲就要伊家婆嫁给他。
可伊家婆倔强他说:“我不嫁,我可以做你儿子的姥!”
但除了名义上的未嫁,实际上伊家婆为泽浩的父亲奉献了一切。
泽浩的父亲走后,镇子里的人们差不多有十来个年头没有看见伊家婆在青石板街面上走动,大家完全忘了她。
青奴款款走来,福了福,柔声道:“姥姥。”
伊家婆从青奴脚底一直端详到头顶。
青奴得到了全镇女人的最高荣誉:伊家婆让她把自己从地下搀扶起来。
女人是轻信的。
她们一天不知要往青奴家里跑多少趟。
男人们起初对青奴还怀有戒心,但经过伊家婆的葬礼,他们的戒心也就化作一缕青烟了。
他们回家公开对女人说:“比比人家青奴,你简直是个猪不啃的南瓜。”
伊家婆是在泽浩和青奴住下后的第五天早晨去世的。
死时非常清醒,她让守候在她床边的姑娘去叫青奴。
青奴正在梳妆,姑娘冲进门来叫道:“青奴,伊家婆要去了。
她叫你。”
青奴飞快地梳妆完毕,来到伊家婆床边。
伊家婆捏着青奴的手。
“我儿,你来了。
好,好,我该去了。”
伊家婆抽着鼻子,满足地合上眼,咕噜道,“好香。”
她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姑娘急得脸发黄,手脚没处放。
青奴却说:“别急,我们来嚎丧吧。”
和镇上的女人一样,青奴从容不迫地嚎起来,姑娘一咏三叹地和着青奴。
青奴的嚎声哀婉凄绝,末尾带着令人心碎的颤音。
这报丧的声音从青石板街面穿过,一直传到河边。
人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朝嚎声引导的方向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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