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过了多久,堂屋中吱嘎一声,有暖光穿透了雨幕。
一位乡绅走下台阶,穿上鞋履,一见站在堂地里的高长卿,都连连朝里高叫:“高公!
高公!
你家大侄子在外头淋雨呐!”
堂屋中立马传来惊慌奔走的声音,高国仲撩着前襟,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奔到庭院里,扶住高长卿:“作孽啊作孽!
你这是何苦啊!
你这孩子从来就寡言,都不知道差人叫一声么!
父辈的仇怨,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你一个孩子,这、这……”
乡绅不知旧情,以为高长卿的父亲当真与高国仲有什么仇怨,赶忙附和着劝了几句。
高长卿长卿却在心底冷笑一声:这老狐狸,死要面子,好,我要给你看!
当即攀住他的双手往地上一跪,溅了他一襟泥水:“叔父,长卿在郡府已做了五年的抄书吏,这一次举荐,总该轮到侄儿了吧!”
高国仲连道好说好说,将他搀进了里屋。
高长卿腿脚发麻,倚在他身上,眼看乡绅被家一帮奴簇拥着出了庭院,不由得蹙起了长眉。
按理说,高长卿这一屋才算是名正言顺的嫡系,现下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宗祠理应让渡家主权力给他。
他这般作践自己,在外是丢高家的脸,高国仲担不起。
但是一旦人后,可就难说了。
一进屋,高国仲命婢子取了铜盆热水,难得有兴致地撩起了他的袖子,帮他擦拭手臂上的水。
“贤侄,你可久不来叔叔这儿走动。”
高长卿从来不觉得狼喝了酒会变成兔子,又不喜欢他满身酒气,踉跄了几下起身整了整衣襟,端正地跪坐在对面的青浦团上:“郡中事务繁忙,侄儿心里是挂念叔叔的。
这不是一想到举荐这事,立马就到叔叔这儿来了么?”
说着,面带微嘲地把家主印放在案桌上,“这份大礼,长卿不准备便宜外人了,叔叔觉得意下如何?”
高国仲眯着眼睛,伸手夹住那枚小小的印章,凑近到火光中看。
长卿冷喝一声“小心”
,他竟然一松手,印章立刻落进火盆里。
家主印是赤金做的,长卿扑过去拍灭了上头的火,愤恨回头:“高国仲!
你!”
可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强忍住没有说下去。
高国仲呵呵笑了两声,往后一仰,神情迷醉。
那种迷醉不是喝醉酒后才有的,他的眼睛发光发亮,看上去十分清醒。
高长卿握着被烧热了的印章,对上那视线,莫名感觉到危险,不由得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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