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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正午的时候,我独自爬上旧楼楼顶,那肮脏陈旧的消防梯比珠峰还要险恶。
我在楼顶飞跑、蹦跳,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掠过,当年那个孤独的少年无畏的体能,再次回到我多次骨折的成年躯壳。
于是我翻过护栏,跳到两平方米大小的倾斜的阳台顶端,站在这个危险的小平台上吸烟,看着脚下这片家乡城镇。
这里曾经是我的世界,在这里,我曾经是个纯洁暗恋中的白衣少年;这片破旧的楼顶,曾经是我哭泣,幻想,暗恋的场所。
唉,风景依旧人已不再。
这片童年的楼顶,和现在这个不土不洋貌似时髦的我。
……
家乡,亲人,我爱你们,哪怕我的生命只是瞬间烟花般的没有意义。
天黑了,要回去了,消防通道里昏黄的灯光,让我有种回到青少年时代的错觉:家里开饭了,全家在等我,妈妈和爸爸在商量如何责骂我,而我还有一个机会,就是逃跑到姥姥家里,在那里吃晚饭。
然而这都是错觉,一切空空如也,妈妈死了,姥姥死了,爸爸老了,弟弟长大了,我长大了,恋人的名字忘记了,四处漂泊没有家了。
2005年X月X日
“我有一个梦想。”
马丁路德金如是说。
我也有一个梦想,梦想和所有的朋友们并行在天地之间,年轻而美丽,我们的一生都过得璀璨而有价值。
不需要谁的表扬,我的梦想,没有翅膀。
想起离开家乡之前我们看见了冯叔,是爸爸在阳台上发现的,指着楼下渺小的身影说:“还记得么?那是你冯叔。”
我大吃一惊,只见家乡车辆稀少的大马路上,佝偻着仍然最高大的背影。
一个比所有路人高出很多的瘦高的背影,一如所有的老年人背着双手,穿行在冷清的街中央。
我和弟弟热泪盈眶纵声大喊:“冯叔!
冯叔!”
他没有任何反应。
大概这个称呼从我们出走以后已经多年没有人叫过了吧。
直到我们大声喊叫他的本名,这个曾经帅呆了的英俊男人才茫然地回头看着我们。
飞快地跑下楼梯,跑向我们的冯叔。
平整的马路上,远远的身影由俯视变成平视,又变成仰视,犹如电影里一般地峥嵘拉近着。
我疯狂奔跑,在喜悦中喘息;我脸上的笑容抽搐,随时会崩溃成磅礴的泪雨;身边是和我一样激动的弟弟,那一刻想起了无数电影里的结局。
无数的眼泪,无数的光荣,成功,名利,人生的意义,拥挤在窄小的角落,撕裂心灵。
冯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这两个长成大人的孩子。
冯叔已经丧失了挺拔的气派,变成一个萎靡的老年人。
他的左手不断地颤抖——帕金森综合征,希特勒、阿里,什么样的英豪与魔头最后都是这样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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