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她横笛,笛声欢快而悦耳,带着几分天真,多半是他未曾耳闻过的苗疆曲调——某一日,却忽地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忍不住问她那一是什么?她便笑盈盈的说那曲子叫做《紫竹调》,是江南的民歌,她特意去学了来,以取悦于他。
这个苗疆少女居然有如此柔婉深致的心思,不逊于江南女子,令他禁不住有些微的感动。
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嘴里轻轻的唱,郎呀妹呀的,看着他的眼神里柔情似水,却意味深长。
深山里的日子是过得快·活似神仙,唯一让他有些不舒服的,便是小吟颈间那个金丝绣的锦囊——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日日贴着小衣放在胸口,即使与他在枕席之间,也不肯取下来片刻。
他偶尔触碰到,她便要很紧张地格挡。
然而,除了这一点,小吟却是绝对胜过他以往任何女子的……她的笑,她的娇,她的轻颦浅笑,和剪水双瞳中清澈的水光,都令他迷醉不醒。
一年过去了,他居然完全忘记了要回中原。
“你压到它了……”
一日,缠绵间,她忽然微微喘息着,推开了他,抬手护住胸口那个锦囊。
他被扫了兴致,皱眉,终于忍不住问:“那是究竟是什么?”
她撑起了身子,解开锦囊细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嘴角却泛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江郎,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等大惑不解的他再度追问,看过锦囊中的东西,小吟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手一软,撑不住身子,几乎瘫倒在他怀中,红润的双颊转眼苍白下去,眼神变了又变,竟然看不出是悲是喜。
“怎么了?里面的东西压坏了么?”
看她那样,他不忍,柔声问。
她似乎怔住了,过了很久才听见他问话似的,反应过来:“啊,不、不。
没事——它很好,非常好……我本来没有想过它真的、真的会……”
依然是又悲又喜的复杂神色,她再度看了一下锦囊中盛着的东西,微微叹了口气,从榻上起身,披衣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去了。
他有些莫名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对于她,实在是了解的太少太少——她是谁?为何居住在这个深山老林里?那锦囊里又是些什么东西?传说中,苗疆那些如花的苗女都善于用蛊,能用巫术让情郎对自己死心塌地。
他想着,暗自打了个寒颤。
那一天以后她的话就明显少了下去,人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伶俐,渐渐沉默憔悴,甚至在和他一起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问她有什么事,却总是支吾,整日里不在竹楼,偏偏往深山里走,一呆就是半天,回来的时候脸色更加沉重。
“江郎,会永远爱我么?”
“江郎,如果有一日我们的情缘尽了,你可会永远记得我?”
这样的话,也渐渐从她的嘴边日复一日的冒出,让他大为不悦——只管享受眼前的欢愉罢,这些世外的情孽俗事,她每日叨扰来干吗?生生败了两人的兴致!
他有些不耐起来,虽然也应承着说“永远”
,但觉着她已经不如往日可爱,与以往那些恨不能将他一生束缚在身边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在她每日去深山不知干吗的时候,他一个坐在竹楼上,看着大青山上聚散不定的白云,竟然真的渐渐有了归去之意。
毕竟,江南吴越之地的红袖飘摇,楼上帘招,也是这个天涯游子心中又一道风景。
只是……该如何同小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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