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以后,帝姬想起自己和左紫辰当初走到一起的过程,倒也忍不住莞尔。
其经过后来想起,实在是很幼稚,可当初两人偏偏玩得不亦乐乎。
左紫辰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又古板,又固执,一点也不像个修仙人,死认着她是帝姬,他是臣子的礼,多一步路不走,多一句话不说。
要不是那次她牺牲一只脚,特地穿了不合脚的新鞋,把脚后跟给磨破,只怕到死也听不见他说一句心里话。
帝姬很鄙夷他这种古板,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偏偏他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
有时候不死心的玄珠跑去找他说话,他说着说着又要走神,把玄珠委屈得只能躲在被窝里哭。
若帝姬当时是十八岁,定然想方设法引诱之、勾搭之、暧昧之,将他手到擒来,可惜她那会儿只是个没吃过任何苦,天真烂漫的十三岁小姑娘,所以她只能对这种固执暗暗咬牙,闷骚地不肯前进一步,像一朵开了好久的花,等着他摘,他就是不摘,蹉跎一段孤独美丽。
人年纪小,心里装的事情也少,多了就装不下。
有了个左紫辰,她心里就成天只装着他,不是为他昨天说话闪烁其词而烦恼,就是为今天他来迟了一刻,而且是和玄珠一起来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痛苦。
公子齐早就被她丢到了脑袋后面,只怕如今有人问她公子齐是谁,她也傻傻地说不出来。
二哥是个人精,早早看出了些端倪,小心翼翼提醒她:“左紫辰虽然是左相的儿子,身份足够高,但不是长子。
你一个皇嫡女,怎么嫁也嫁不到他头上,何况人家又是个修仙的。
还是趁早把心思收拾收拾吧。”
这简直是废话,倒出去的水都没办法收回来,感情能说收就收吗?
帝姬烦恼了好久,眼看人家马上就要回去继续修仙了,她到底还是下了个决心,当晚把阿满忙了个够呛,因她挑了一晚上衣服,穿了红的,觉得绿色清雅;戴了牡丹,又觉得芍药秀美,对着镜子把脸蛋用胭脂涂得好似猴屁股,怎么也不满意,恨不得大哭一场。
天公偏又不做美,三更就开始下大雨,挂在窗外的吊兰忘了收进来,早上起来一看,都快淹死了。
帝姬闷闷不乐地在窗前坐了一天,阿满以为她想出去玩,便安慰她:“晚上说不定雨就会停,我陪公主去御花园走走吧?”
可她想去的其实是朝阳台,那里有一位少年时常孤零零地等着她,风雨无阻。
他对她很好,可就是不愿靠近她;望着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却就是不愿说喜欢她。
十三岁的帝姬不能理解这种行为,趁阿满不注意,偷偷把伤春悲秋的眼泪抹掉。
到了黄昏时分,大雨渐渐变成了濛濛细雨,帝姬心急如焚,等不得雨停,连伞也没拿,急匆匆赶到了朝阳台。
朝阳台被雨幕包裹,雾霭沉沉。
左紫辰不知道在上面等了多久,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手里捏着一把伞,却不撑开,紫色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
帝姬又忍不住要哭,不知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替他委屈,慢慢走过去,他好像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含笑转身,漂亮的眼睛里有温润的、仿佛带着湿气的暖暖笑意。
“下雨了,帝姬还要出来玩么?”
或许是因为朝阳台上只有他们两个,玄珠难得没有出来打岔,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日温柔许多。
帝姬咬咬嘴唇,恨他迟钝没眼光,居然看不见自己今天换了新衣裳,一点反应都没有,木头人!
她揪着衣带,故意冷冷的说:“我就爱出来玩,你管我!
你自己不也是总来朝阳台发呆?”
果然堵得他半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紫竹伞撑开,罩在她头顶,低声道:“小心湿了衣服着凉。”
帝姬忽然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他什么也不肯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对她好,等她上瘾了,喜欢了,他又说什么微臣,躲她远远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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