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好意思说还有一点原因——他根本买不起家用腹膜透析机。
“没人看着是吧……那还是每周多做一次透析吧,一周四次,不然真的很麻烦。
现在有没有位置还不好说,周六来透析的时候先把钱交掉吧,慢慢排,有位置就直接通知你们了。
我开这药能撑两三天,你下次可必须要来。”
“知道的。”
谈栎赶紧说,“肯定来的。”
谈栎把抽完血的外婆安置在楼上,跑上跑下地交钱拿药。
折腾完这些已经快到九点。
他又打了辆车,把外婆扶上去,自己也坐在旁边,偷偷按着计算器算钱。
外婆从他有记忆以来身体就一直不好。
老妈给外婆交过一阵子医保,家里出事之后医保就停了。
谈栎工作后才懂这些事,想再给外婆补交医保的时候,外婆已经病了。
老妈以前还给外婆保过一个医疗保险。
每个月交几千块钱,如果某一年生病,那么交钱的年数越多,拿到的保险赔偿就越多。
外婆每个月都会把钱给舅舅,让他去交保险。
生病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谈栎,谈栎去保险公司询问才知道,舅舅早几年就偷偷把外婆的保险都退了,之前的钱都被退走了不说,每个月从外婆那里拿的钱也自己觅下了。
他舅舅一直赌博,钱进了口袋就别想再出来。
外婆前些年每年每月都念叨着要交的保险全都白交了。
这事儿他没敢告诉外婆。
只说自己挣钱了,每个月能帮着交保险,叫她别再拿钱给舅舅。
如果有医保,透析的费用是可以报销大半的。
可现在外婆什么也没有。
一次透析是460块,一周四次就是1840,一个月要7360……之前每个月就过得紧巴巴,现在比之前还要多花两千块,但他的工资却更少了。
每个月都在入不敷出。
他已经连续几个月都只能从外婆存的退休工资里垫钱了。
谈栎脱力地闭了闭眼睛,把自己陷在汽车后座里。
他觉得这两天一趟趟的折腾几乎把他所有的心力耗尽了。
他的脑海里一会儿是那些力不能及的业务,一会儿是两百多封音信全无的邮件。
主管的怒骂声还在耳边盘旋不去。
但现在他的满颗心又被虚弱的外婆占据。
他想起医生的话,又想起主管说他是废物,再不入帐就开除他。
如果真保不住这份工作,别说一周四次透析,就是一次的钱都交不出来了。
实在太累了。
谈栎想,主管说的没错,他的确就是个废物。
一个连给至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的废物。
他把脑袋磕在门框上。
这种疲惫不仅仅是因为这几趟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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