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马车过来,他们飞快躲到一边的田埂上,埋着头,只敢小心翼翼地悄悄瞥一眼。
以前有贵人出行,因为不满被这些贱民围观,贵人当即抽出马鞭,命令身边的健仆殴打他们这些佃户,从此他们再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了。
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在这些士家大族的贵人面前难以得见天日。
姜从珚的目光穿过车窗从这些农人身上掠过,现在的百姓已是苦不堪言,但四年之后,胡人冲破关口踏入这片土地时,真正的炼狱才即将开始。
到那时候,就连做一个佃户都是一种奢望。
他们要不被屠城时所杀,要不被强行捉去当阵前炮灰,要不饿死,要不就是成为胡人的两脚羊……
人相食——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是他们沉重而苦难的一生。
姜从珚收回目光放下竹帘,闭目养神,大约一刻钟后,马车停到一个庄园面前。
这也是片农庄,建了些土木结构的低矮房屋,灰扑扑的,只有最中间有座砖石结构的小院。
这个田庄是楚王府的产业,当初分府太祖所赐,后来去凉州时被若澜姑姑一起带走契书,然后又交到了姜从珚手上,被她管了几年。
除了这个田庄,别处亦有些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被若澜一起带走。
现在想来,应该是楚王故意的。
他明面上意志颓丧终日不醒,自然也不可能再管理这些产业,于是交给了若澜。
若澜来王府多年,行事稳重能力不凡,素有威信,只有交给她打理楚王才放心,同时她还待在姜从珚身边照顾,有产业在手也能方便许多。
后来,姜从珚身体渐好,有精力处理这些事了,便从若澜手中接过产业。
几年下来,由她暗中经营,着实赚取了不少财物。
今日那栋合庆银楼也是她经营的,只不过赚取的大部分银钱都被她换成了米粮,暗中资助凉州,同时也在全国各州的重要城镇藏了些粮。
那个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去漠北,只想着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些准备。
姜从珚下了马车,踩到黄色的土地上,张铮听到信报早着装整齐带着部下来门口相迎。
紧接着姜从珚跨进小院。
院门“吱呀”
一声合上,栓上门闩,张铮和他手下五十甲士均衣甲佩刀,屏息凝神,表情严肃地列队侍立,气势汹汹,仿佛随时都能出去厮杀一场。
“女郎,可是要吾等带您杀回凉州?”
张铮瞪着虎目问。
姜从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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