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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分明将样品和提单都装进皮包里,而皮包又一直带着身上……怎么会?顾植民颓然坐在椅子上,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与师父闲谈,又接到儿子入院的电话,因此将皮包放在办公室许久——莫非?
“我师父呢?范春城呢?”
他连珠炮似的在人群里寻找。
“师父?”
马老板冷笑一声,“我算明白了,为何范春城也不见踪影,想必是你们师徒两人作祟,中饱私囊!
快去,给工部局报警捉人!”
事已至此,顾植民明白辩解已晚,他反倒冷静下来,向马老板深深鞠一躬,道:“顾某自问尽职尽忠,于公于私,绝无背德亡伦之事。
今日如此局面,确属我之疏忽,我愿自请罪罚。
至于是非曲直,以后必有公论。”
顾植民说罢,便拉把椅子,慨然坐下,等待处置。
马老板等同僚只是震惊,忽见房门撞开,竟是慌慌张张的门房。
“老板……这里有一封短信。”
“什么信?”
“范协理的辞、辞职信……他、他去了永安公司!”
顾植名面色一白,心中已有了猜测。
巡捕房的当差来时,马老板已有悔意,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当着众多同侪,若不先将顾植民下狱,那他这个老板也丧失了权威。
等坐在冰凉的监狱里,顾植民才明白过来,本以为范春城冷面热心,其实他面冷心更冷——冒领货物、辞职跳槽,这一连串动作简直水到渠成,可惜他一直昧于师徒情分,从未提防师父出此邪手。
顾植民原以为第一个来探望自己的人是妻子,万万没想到刚入狱不久,就有访客“登门”
,等狱卒将他带出去,便见许广胜吸着烟,翘起二郎腿坐在对面。
“植民,你受苦了!”
他见到以前的兄弟,起身拱手,满脸哀荣。
事到如今,顾植民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想当初自己受伤住院,许广胜在病房照料,一俟范春城出现,便笑脸相迎——想来范春城跳槽永安,背后必然有他的手段。
他索性单刀直入:“我师父去永安的事,你可知道?”
许广胜也不忌讳:“当然晓得。”
“背后有没有你的安排?”
许广胜不说,只是笑笑。
“为什么?你在太古洋行过得好好的,为何非要跑来做百货,还非要怂恿我恩师邪言劣行……”
许广胜打断他:“植民,范春城跳槽永安,是他的选择,不是我的怂恿,他本就是此等人,这些年马老板将他明升暗降,他心中早有不满。
否则即便我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将他撬过来——你倒要问问自己,为何长着两只眼睛,却看不透身边人的心。”
这番话讲得顾植民无话可讲,他沉吟半晌,叹息般问道:“你我都是兄弟,你为何非如此做不可?”
许广胜突然一阵冷笑:“兄弟?你何时真曾拿我做过兄弟?从小你明知我喜欢翠翠,明知我们三人有约,等我身高过你,就能向翠翠求婚。
可你永远压我半头,让我处处不得翻身。
好不容易我垫了鞋、做了假,能有机会向翠翠一诉衷肠,可你呢,当天夜里就把我的翠翠给丢进河里——都是你做的那些假护肤膏作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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