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怜,你说,我这样算是在算计她吗?”
“姑娘何出此言,只是大郎想要平阳郡主的诗文罢了。”
“哥哥想要,必然是在怀疑晋王,因此才想从怀铛的诗文中见出什么端倪,可……可怀铛到底是我的朋友。”
明容与怀铛虽不如与怀玉来得亲厚,到底也相处这许多年,平日里也总一道玩耍,自然也视她为友人。
“我怕她恨我,无论晋王是否清白,她若是知道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
明容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月怜倾身向前,拉住她的手腕:“姑娘,不会的,你没有做错事。
若晋王真反,平阳郡主便是罪臣之女,姑娘此番也是为了大梁的江山和百姓,若晋王清白,姑娘也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但愿如此吧。”
“我那么多事都不愿意与她们说,不管是怀玉,还是怀铛。”
明容伏在程夫人膝头,漆黑绸子般的头垂在一旁,由着母亲拿一把木梳给她梳头。
“这又不是什么错处,人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你是如此,你两个哥哥也是如此,阿娘、和你阿爷,我们都一样。”
“舟儿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你不必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程夫人宽慰道,她清楚自己的孩子,若是他认定晋王与谋反无关,哪怕是忤逆圣人,他也会为晋王府说话的。
“可是……”
明容用手指挑起一缕头,缠在指尖,“可是我时常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和目的去接近她们,她们只以为我在同她们玩而已……哎哟!”
程夫人伸手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明容捂住额头,抬眼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又趴回去。
“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这都是寻常事,你以为你那些宴席上的姐妹就各个都清清白白地来同你说笑,我只问你一点,你有没有害过大公主和平阳郡主?”
“应该是……没有的。”
“那不就好了,你自己又没做过什么徇私枉法、作奸犯科之事,问心无愧,有什么可在这里纠结的?”
程夫人在她小脸上戳了一下,明容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极有道理,转悲为喜,抱住她的膝盖又蹭了蹭。
望着女儿亲昵的姿态,程夫人捏着梳子,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将明容推开,明容不明所以,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
“阿娘,什么事?”
见程夫人神色复杂,似哀婉似遗憾,又带着点惊惶,像是有什么难言之事,明容的一颗心吊了起来。
“今早……刘师爷来找你阿爷。”
程夫人艰难地启唇,觉得嗓子眼儿干得痒。
明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出门时碰见他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程夫人摇了摇头,看着明容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忽然就鼻子一酸,眼睛一眨,温热的泪水掉在明容脸上。
明容一惊,忙探起身子,抬手去抹程夫人的眼角,被程夫人挡开。
“阿娘,你别哭,到底是什么事?”
程夫人抓住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稍稍沉下去了些,然后一鼓作气。
“西北出了事,契赫勒联合突厥九部,袭击峪伦部,大梁的援军没能赶到,峪伦部被……”
什么?
“灭族了。”
明容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一声从喉咙里被吐出来,一呼一吸贯彻了整个肺腑,躯体空荡荡的,一时间忘了该哭还是该笑。
“你别怕!
算时间阿史那王子和公主未必就到了峪伦部,圣人已下旨全力营救峪伦部残部,西北的铁骑兵,也会帮忙的……”
程夫人怕女儿急火攻心,连忙伸手扶住她。
“阿娘,北风起了,圣人的旨意,要多久才能到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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