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掉漆的银色殿宇之外,青年长发半束,身着一袭单薄的红衣,如此寒冷的天气,肩上连件披风也没有,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身影笔挺,神色淡漠,手持一把玄铁长弓,站在百米开外,对准远处的银树上所挂的玄铁靶子,将玄铁长弓徐徐拉至半满,那双持着弓箭的手早就冻得青紫,上面生满了丑陋的冻疮。
“嗖——!”
一支玄铁羽箭射出,势如破竹,正中靶心,摹冽收起长弓,捂唇闷咳几下,便从地上的箭篓中重新取出一支羽箭,再度拉弓上弦。
一旁的粉衣仙娥看在眼中,忍不住上前道:“天后,天气寒凉,回去吧……”
摹冽拉开弓箭,将箭头瞄准靶心,口中呼出的尽是白气,低声道:“我不冷,我再练一会儿,你若是觉得冷,便进去吧,无需管我。”
粉衣仙娥站着未动。
摹冽再度射出一箭,收起长弓看向一旁粉衣仙娥,朝她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自寻短见,叫你为难的。”
“阿执哥哥要我好好活着……我便会好好活着。”
“似水不是这个意思……”
粉衣仙娥皱眉道。
她实在是不懂,摹冽分明脸都冻白了,身上衣物那般单薄,手脚上的冻疮愈来愈严重了,却还要坚持每日晨起在此处练习射箭,万年如一日,到底是为何。
这么想着,终是忍不住问道。
“天后……您为何每日都要练习射箭?您的射技分明已经这般精湛了,即使落下一两日,想来也是没什么的……”
摹冽笑了笑,望着远处那片玉树琼枝,轻声道:“你不懂,我要保护他……我怕一日不练,射技便生疏了,有朝一日若是需要用时,未能发挥全力护住他,我会后悔的。”
似水:“保护他?……天后所说之人,是帝君么?……”
摹冽笑道:“嗯。”
似水皱眉:“可是帝君……”
可是帝君,何尝需要天后的保护。
眼下摹冽已是修为散尽,便是射技再精湛,也打不过九重天上任何一个身怀神力的兵将,更何况是自小便天赋异禀,在修为上极有造诣的燕执。
那样的燕执,又哪里轮得到摹冽来保护。
摹冽眼中唇角含着淡淡笑意,继而拉开长弓:“我知晓你在想什么。”
“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
粉衣仙娥望着摹冽苍白而美丽的侧容,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摹冽所说的办法,必然需要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
可具体是什么,她眼下又没有头绪。
粉衣仙娥便是万年前,那日摹冽被绒梦仙子打了之后,向摹冽求情,请他莫要将此事告诉燕执的那四名仙娥中领头的仙娥,名为似水。
燕执下令叫她们看好摹冽,她们却叫摹冽被人伤了,要是叫燕执知晓,少不得要按照天条律例将她们重罚一番。
那次之后,许是见摹冽言而有信,不似传闻那般暴戾残忍,几名仙娥便渐渐对摹冽有了改观,愿意同他说话了。
万年过去,似水见摹冽处境如此凄凉,却深情不悔,日日练习拉弓射箭说要保护燕执,连手脚长了冻疮都不歇息,心中难免动容。
这样的人,真的会滥杀无辜么……
摹冽不知似水心中所想,待练习到正午才停下。
御膳宫的仙娥送来了一碗仿佛泔水一般的吃食,摹冽瞧了一眼,便坐到窗边塌上的案几边看书去了。
似水只管看着摹冽,却并不需要伺候他,吃穿住行中,除去吃是御膳宫送来的,平日里洗衣铺床打扫都是摹冽自己做的,他在燕执眼中是罪人,燕执自然不可能叫他活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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