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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噩耗次第传来,一批批阵亡将士的名单被送到总镇署,弥漫在城中的愁云惨雾也让安永心情沉重。
于是每到白天他便带着玉幺几人前往城中的慈云寺祈福,夜晚则与他们围坐在榻上,轮流讲着故事排解心中的忧惧。
“古时有一座城市闹了瘟疫,一群年轻人便远远躲进一座乡间别墅里,靠讲故事来解闷。
一天说一个故事,说到第十天之后,瘟疫也就结束了。”
安永如此对冬奴解释《十日谈》。
偏偏玉幺在一旁插口道:“我记得《十日谈》是本小黄书啊,你真的要讲给冬奴听?”
安永顿时没好气道:“谁说我要讲《十日谈》,我打算说点佛经里的故事……”
“喂,不带你这样的,说好了解闷,你说这种故事只会让人越听越闷啊……唉,还有这茶,真是越来越难喝了,可惜再过两天,只怕连这种粗茶都要喝不上了,”
玉幺捧着茶碗抱怨,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对了,我过去曾经听人说,打仗的时候如果被大军围困,到最后弹尽粮绝,城中就会人吃人啊……你说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当中……谁最先会被吃掉啊?”
玉幺说这话时,屋中忽然窜进一阵阴风,摇晃的烛火顿时忽明忽灭,更显得她脸上笑容诡异阴森。
冬奴吓得汗毛竖起,两眼发直地挺起了身子,就看见玉幺伸出一根手指对准了自己,阴险地笑道:“冬奴,你对公子最忠心了,比我胖,又比昆仑白,我看就先吃你吧……”
“啊啊啊——不要啊!”
冬奴立刻抱着头大喊,“为什么要先吃我?!”
玉幺顿时像妖精似的咯咯笑起来,一旁的安永慌忙板着脸打断她:“快别乱说话了!
如今已经人心惶惶,你怎么还在吓唬人?”
“哎,刺激一下提提神嘛,这种时候,你越粉饰太平,只会让人越不安哪……”
玉幺满不在乎地反驳,一把懒骨头又横躺在榻上,支着脑袋对安永道,“也不知前方仗打得怎么样了,我只盼战争快点结束,否则再打下去,我的草纸都要用完了……”
玉幺荒诞的言论让安永哭笑不得,他还没来得及说上点什么,这时却听太守府外忽然人声嘈杂,他心知有变,慌忙起身走到户外,就看见府门外火光纷乱,正喧闹得沸反盈天。
这时府中守将刚好来报,单膝跪在地上向安永致歉:“深夜惊动御史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只因事出紧急,小人这才冒昧前来禀告——官家如今正在率军退守赣州城,今夜城门上放桥,过一会儿大军便会进城,府内如有喧哗,还请大人放宽心。”
“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永点点头,面上虽然维持着冷静,心里却早已乱了方寸。
尉迟奕洛瑰……如今已在赣州城外了?
一想到往昔那个不可一世的人竟也会败北,自己与他在这样的局势下照面,该如何应对才算妥帖?安永一思及此,一颗心顿时怦怦跳了起来。
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安永这时沉浸在踟躇不安之中,一时竟忘了对自己这份情绪追根究底,也忘了这句话。
后半夜天子入城,紧急下榻于总镇署,同时急召军医救治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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