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素来低醇的嗓音有些滞闷“我听说,玉璋宫都收到好几回了。”
棠音被他说得有些赧然。
倒不是她重此轻彼,她只是没想到李容徽也会喜欢熏香。
但如今他开口了,棠音便也抬眼向眼前的多宝阁,轻声道“这多宝阁上放得,皆是我亲手合的香,每一炉都是世无其二。”
多宝阁上,放得都是她最喜欢的那几炉香,若是关系寻常的人来讨,她想是舍不得的。
但李容徽不一样,送给他,就当是补给他之前的生辰礼了。
这样想着,她便又轻声开口“无论你中了哪一炉,我都送给你。”
李容徽便重新抬起视线,定定落在他方才一直凝视着的一只雪青色香鼎上,没有半分迟疑“那我选这一炉。”
棠音也顺着他的视线了一眼,微愣了一愣,旋即轻轻摇头道“不成。”
“只有这一炉不成。
你另选一炉吧。”
她见李容徽不开口,以为他是不知道挑哪一炉好些。
便也缓步走到多宝阁前,微踮起足尖,伸手取下一只镂金小鼎“这一炉,是苏合香,是多宝阁上所有香里,气味最沉冽,回香最悠远的一炉,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炉。”
她将小鼎递向他,弯了弯杏眼“送给你。”
李容徽却没有抬手接过,眸底暗色翻涌。
为什么只有这一炉不成
那明明是前世棠音送给自己的唯一一炉香。
前世在边关的时候,他们一直有信往来。
起初时多些,后来渐渐转少,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封,最后更是断了联系,无论他如何去信,都没有收到棠音的回信。
直到他的探子将盛京城的消息递交给他,他想要昼夜兼程,率兵回京的时候,收到了棠音递来的最后一封信。
信上一片空白,没落任何一字,随信而来的,便是这一炉熏香。
后来,无论是在边关还是朝堂,他始终带着这一炉香。
静夜里,也曾打开香鼎,听着更鼓,以小银勺慢慢搅拌着里头日渐干涸的香药,直至天色将明。
他始终没舍得燃起这炉熏香,一直到最后
他还记得那炉香的味道,起调清远悠长,细品之下,带着一点缥缈的清苦,之后渐转浓烈,如春末草木葳蕤,繁花压枝绽放,却又在最深浓之中,戛然而止,像是一场幻梦般无声消散。
前世种种,如潮涌来。
李容徽眸底暗色愈浓,只缓缓抬起眼来,视线紧紧凝住棠音,嗓音有些低哑“若我只想要方才那一炉呢”
棠音愣了一愣,握着苏合香香鼎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好半晌才轻声开口“你说的那炉香叫之纇。”
“意为明珠之纇,是一炉未完成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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