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冻风带起昨夜雨水打落的金桂,无声卷过跪俯在地的从人发顶。
李行衍静立在宫道上,凤眼微低,不清眼底的情绪。
半晌,他淡淡收回了视线,款步往自己的车辇处行去。
“都起来吧。”
从人们如蒙大赦,纷纷自地上起身,狼狈中,才觉汗水已浸透了重衫。
清繁殿与玉璋宫不合,昭华公主性子任性跋扈,这都是六宫皆知之事。
可唯独沈姑娘
沈姑娘是宫中出了名的好性子,寻常从不见她说重话。
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情面也不留地回绝了太子殿下,甚至还说出相府万不敢承您这一声歉这样的重话。
是不是代表着,相府的立场,有所转变
虽说众人心知肚明,沈姑娘是皇后中的未来太子妃,与太子之间,只隔着一张赐婚的圣旨。
可这张圣旨毕竟还未曾落下
一切恐怕还有变数。
在众人的揣测中,李行衍已上了车辇。
素色锦帘垂落,白玉骨的折扇磕碰在车内小几上,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查下去,这几日里,她都见了谁。”
他的语声轻而淡漠,隔着厚重的锦帘传来,只有坐在车辕上的心腹宦官左和得以听见,以压得极低的语声回了一声“是。”
玉璋宫中,帘幕低垂,缥缈的沉水香雾气自傅山炉中袅袅而起。
棠音与昭华相对坐在一张美人榻上,一手拿着两枚白玉骰子,一手握着檀香子,目光正轻轻垂落在中间的棋盘上。
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在人前抛下的那句话,在宫人们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这回要压些什么”
她笑问。
昭华似乎还在为上回投壶输给她的事耿耿于怀,一抿红唇道“还赌你最得意的那炉明廷香。”
她说着,玉指轻抬,将白玉骰子往榻上一丢。
骨碌碌一阵乱响后,两枚骰子停住,显出殷红的双陆来。
昭华面上顿时现了笑影,唇边两点赤红面靥随之往上一抬,显出几分得意“来这回该
我赢了。
棠音你快说想要什么,不然等会胜负已定,我可就听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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