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铧执起酒盏,假惺惺问着谢徽止:“谢卿,谢相身体可好些了?”
“谢陛下关怀,父亲只是旧疾复发,再多静养些时日便可。”
这可不是有些时日了,沈覃舟暗叹,哪怕谢勋人不在朝,百官也自发留出首位,谢氏鼎盛至此,怎还未到盛极必衰的那天?
沈铧频频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谢相为我大魏呕心沥血,实乃朕之幸也,若有需要只要于谢相有益,尽管去太医院取。”
沈覃舟默默端起酒杯,一阵汗颜,只觉阿耶这些年,于做戏方面实在毫无长进。
“只春闱在即,谢相身子抱恙,那这主考官便要另选了。”
奈何这群老狐貍谁也不愿当出头鸟,于是沈铧饱含期待的殷切目光犹如雨中甘霖,平等洒向在座每位装聋作哑的鹌鹑。
“陛下可是发愁春闱主考人选?”
君臣尴尬之际,还是谢皇后善解人意。
“皇后,可有人选?”
“既这次春闱是由礼部主持,主考官就让礼部侍郎来做好了,左右也在他本职范围内。”
“礼部侍郎何在?”
“臣,礼部侍郎李云叩见陛下。”
“既是皇后所荐,朕就不考察你了。”
沈铧睥睨着下方俯首恭敬的年轻面庞,语气闲闲却饱含敲打意味,“但侍郎还是要时刻谨记,此乃本朝首次科举,朕眼里揉不得沙子。”
“臣李云,定不负皇恩。”
沈覃舟单手支颐百无聊赖瞧着这出君臣惺惺相惜的戏码,视线径直穿过殿中酒色财气,轻飘飘落在那个淡雅绝艳的男人身上,一袭月白宽袖长袍,衣裳上的纹饰是金线杜若,两帘睫毛簌簌将暗波遮垂,不用看她也晓得里头定是朦朦胧胧的江南烟雨。
这般秀色在殿内烛火辉映下更显得他倜傥出尘温润如玉,沈覃舟收回视线,不由翻了个白眼,皇后生辰,也就他没眼力见儿穿这一身白,像个俏寡妇,倘他不姓谢,早就该被大棒子撵出殿外去了。
“父皇既讲到春闱,儿有个不情之请。”
沈覃舟借着醉意摇摇晃晃起身。
谢徽止抬首单手撑着下颌,目光依旧平和,见她神情似有些恍惚,怔怔站着也不开口,双颊各催了团红晕妩媚动人,许是不胜酒力眼尾也染上薄红,她的酒量该是极好的。
“你上一个不情之请可是让朕好生头疼。”
沈铧下意识扶额苦笑,“这次朕先听听你所求何事,再做考虑。”
众人心知肚明陛下是在指,昭荣公主尚未成婚就闹着要离宫别居的事儿。
沈覃舟嗓音懒洋洋的,轻柔里透着丝慵倦:“父皇,儿笄礼早成,孝期亦过,你是时候该让儿挑个称心如意的人当驸马了。”
她话是对着沈铧说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谢徽止,狡黠的眸子闪过隐秘的快意,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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