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莺走近了些,问她:“你怎么了?”
那女子比容莺还小,见容莺靠近,下意识退了两步,神色怯怯地看着她。
借着晦暗不明的火光,容莺看到了她脖颈上大片的红痕,以及破了皮正在流血的嘴角。
她的经历可想而知,容莺不免同情道:“我这里有伤药,你可以跟我来。”
小姑娘乡音很重,容莺只能勉强听懂她的意思。
“我想去洗澡,你能陪着我去吗?”
容莺看了眼四周,去向马车边的护卫交代了一声,拿着药跟了上去。
小姑娘叫阿媛,文文静静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
附近只有一处小潭,距离扎营的地方不远,容莺让护卫守在百米外不让人靠近。
接着阿媛就在容莺面前大喇喇地脱下了衣服,露出大片肌肤,反倒是容莺有些害羞,赶忙将目光移开。
阿媛坐在石头上擦洗身子,问她:“她们说你是从长安来的,洛阳和长安哪个更好看?”
容莺扭过头回答她,将小姑娘稍显瘦弱的身躯看得一清二楚,隐约可见些许伤痕。
“我还没去过洛阳。”
她说完,忍不住又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打人吗?”
阿媛抿紧唇不说话了,背过身子继续擦洗,容莺将药膏递过去,她也接了。
没过多久,阿媛正在穿衣服,就听一个女人在呼唤着找她,阿媛应了一声,女人急忙朝潭水跑过来,路上被树枝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女人走近后才发现容莺的存在,警惕地看了两眼后,略带责备地问阿媛:“跑这里来怎么也不和阿姊们说一声,张大郎君找不到你正在发脾气。”
阿媛的语气里都带了哭腔,说道:“阿姊就让他下次再吧,我这会儿疼得厉害,这几个天阉的狗杂种……”
阿媛一连骂了好几种容莺听都不曾听过的词,紧接着那女人也骂了几句,都是些极下流肮脏的话,当着容莺的面,两个人也不避讳,在她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军中的臭男人。
再如何不情愿,阿媛也穿好了衣裳,准备和阿姊走,走了两步才想起回头和容莺道谢。
容莺跑上前追上她们,说道:“我有件衣裳破了,你可以帮我缝一下吗?”
她们都知道容莺是刘缙在罩着,倘若是容莺指定要的人,底下谁也不敢有怨言。
阿媛眼前一亮,看向身旁的阿姊询问意见,阿姊也点点头。
“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护卫看着容莺把一个营妓带在身边,皱眉道:“娘子这样的身份,还是离她们远些为好。”
“不碍事。”
阿媛瞪了护卫一眼,跟着容莺上了马车。
马车内铺着柔软的毯子,有茶水干果,甚至还挂着银鸟纹香囊,阿媛忽然拘谨了起来,生怕自己碰坏了什么要被责骂。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容莺也没有拿出针线让她缝补衣服。
“娘子的衣服在哪儿?”
容莺倒了杯茶递给她,说道:“不用你补衣裳,在这儿睡一觉吧,明日再回去。”
阿媛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必是知道她今夜不想去伺候人了,刻意找了个由头将她叫住。
“娘子人长得好看,心底也好,白日里她们都说你是从长安来的,定是会读书写字,见过大世面的闺秀。”
阿媛这话真假参半,实际上她们说起容莺的时候,猜测中都带了点酸劲儿,对于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自然要想着办法挑出点错来,不然心底总是不舒服的。
容莺笑了笑,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记不清了,应该十五六岁吧。”
阿媛看容莺和善,那点拘谨很快就不见了,主动和她说起自己的身世。
容莺努力从阿媛带着乡音的话中得知,她是营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是从那种最低等的妓院里被卖到军营里来的,只等攒够了钱就赎身离开。
还有三个和她是一样的出身,而剩余的都是出身较好,因丈夫或儿子犯了罪,男人流放充军,她们便被发配为军妓。
夜里阿媛就倚在马车中睡着了,容莺往她身上披了件薄毯,掀开帘子看向夜色,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梁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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