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听得皱眉:“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办这次的秋江画舫。
谁不知道秋江是燕陵故地,你执意去那里祭祀,祭的是……”
——祭的是燕陵吗?
听夏没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他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楚晋突然转过头来,神色淡淡地看了过来。
“外面都这么传?”
楚晋问。
听夏被他那一眼看得收敛了些,但仍是没好气道:“何止,私下里都传疯了。
说你是大秦反贼、朝中逆党,与那些燕陵残军旧党暗中勾结。
不用查都知道,这背后肯定有李派的手笔。”
“徐瑛呢,他什么反应?”
“徐太尉倒是没说什么,但是难免有人坐不住。”
听夏说,“当初你为了坐上摄政王的位置,许给那些人多少好处,还没忘吧?若是动了大秦根基,也就触及了他们的利益,能不急吗。”
“斗筲之徒,不足与谋。”
楚晋毫不在意,“知我者,自然信我此生甘为大秦死。
那些心怀鬼胎、反被激将之人,想来还是因为从前的事,对我心有芥蒂,竟然相信我会复辟燕陵,呵。”
他轻轻扯了下唇,是一个极尽讽刺的弧度。
听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知道这是他的禁忌,顿时噤声不言。
“肃清了看得见的敌人,就该防一防萧墙之变了。”
楚晋瞥了眼一边缩得像个鹌鹑似的听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秋江祭祀?当真闲的没事去祭一个没落亡国吗?”
听夏立刻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这不是考虑不周吗?要是能猜透你的心思,那我还做什么侍卫,做你军师好了。”
楚晋闻言,似笑非笑打量他一眼,道:“算了,你做军师也是拖累我。”
说完他也没理会听夏的反应,从托盘里捻了一颗葡萄,不紧不慢地剥去果衣:“李晟想借题发挥,引发他们对我的猜忌,勾起我们内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恐怕他这想法难以如意了。”
“你准备怎么做?”
“如今大秦境内势力纷杂,除了朝中我与李晟等人的对峙,四海还有代国、燕陵余党虎视眈眈。
别的不提,秋江画舫一事,燕陵那些人定然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必会有所行动。”
楚晋淡定地将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声音平静:“到时候,三方汇聚,多热闹的场面。
何不借此机会,杀叛贼、斩二心、清残党,震慑天下?”
饶是听夏跟在他身边多年,也听得心下森然,久久不能言语。
倘若李晟知道楚晋打的是这个主意,恐怕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没人知道里面的人正筹谋着一场多大的风云。
年轻的摄政王拿起手巾,随手擦了擦指尖沾上的汁水,目光越过窗纱,遥遥不知落向何方。
他支着下颌,语气莫名,令人捉摸不透——
“燕陵啊……还真是好久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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