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寒风,不时地从门缝中灌入,吹在邓绥单薄的身上。
守孝之禁忌墨规,极为讲究。
父亡三日,为忆施骨之恩,邓绥只能身着单薄的旧衣薄袄,在柴房废地席地而卧。
不仅如此,在这三日之内,滴水勿进。
奇寒的冬天,加之柴房阴冷潮湿。
从未受过如此清苦的邓绥蜷缩在角落,泪水无声地滴落枯土之地。
丫鬟轻轻地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条浅色的薄袄,走到邓绥的身边,轻声道:“小姐,夫人有交代,让奴婢寻了些旧袄过来。
那地上阴冷,只担心小姐受了伤寒之气,就不妙了。”
说着,将那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袄铺到邓绥的身边,心疼地搀着邓绥坐起身子。
邓绥微微一笑,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肌肤之苦,何足挂齿。
想我父亲终日为民操劳,积劳成疾,才会暴病在身。
我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有颜面为邓氏之女?”
伸手将袄子叠起,放到墙角,轻轻地靠在上面,慢慢地闭上眼睛。
丫鬟咬着嘴唇,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块糕点,轻声道:“小姐,你已经三天滴水未进,如此下去,恐怕身体无法承受。
日后府上之事还得小姐担当。
若是小姐不注意身体,日后邓府有事,如何是好?”
邓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红肿的双眼中带着无奈的苦涩,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秋儿,休要如此担心。
若是能破规守孝,我何不依哥哥之言进宫去?身为子女之身,若是连最起码的孝道都无法尊从,与畜生何异?”
丫鬟迟疑地点了点头,将糕点收好,用蘸水的棉帕轻轻地擦拭着邓绥干裂的嘴唇,哽声道:“眼见小姐如此,秋儿心中万分难受。
既是如此,便让秋儿与小姐一起守孝罢。”
邓绥摇头叹气,道:“我是为父守孝,你身为下人之身,断无陪同之理。”
邓绥的话刚刚说完,忽闻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神情一动,正欲起身。
忽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竟像抽干血液一般的酥软无力。
她自是不知,从小未曾受过饥寒之苦,自父亲出殡之后,她便滴水未进。
原本娇贵的身子在饥寒之下,早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丫鬟连忙搀着邓绥,急道:“小姐,休要动身,待奴婢前去查探。”
说着,让邓绥靠在薄袄之上,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邓绥仰头靠在薄袄上,略带苍白的脸色泛着几分虚弱的乌青之色。
她的心中一阵疑惑,按理来说,府上有丧葬之事,除却亲朋好友吊丧走动之外,断无人来访。
这头七未到,院中怎会有嘈杂之声?
不多时,丫鬟跑进来,蹲到邓绥的身边,道:“小姐,并无大事。
那外面来了个陌生人,恐不知老爷过世之事,依理求见。
正好碰见侍郎府上阴老爷过来看望夫人,便怒斥了几句。”
邓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着丫鬟挥了挥手,道:“秋儿,你回去罢。
这柴房阴冷,你最近在厨房热地帮忙,当心受了风寒。”
丫鬟双目一红,哽声道:“小姐身为富贵之身,也在此受阴冷之苦。
奴婢自小便追随小姐,恳请小姐休要赶奴婢走。
就让奴婢在此陪小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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