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染观察着父亲的表情,见他脸色铁青浑身抖,暗道不好,连忙为岳渊推拿顺气。
宋氏与岳子寰最近的动静,柳侧妃那边几乎都已让下人一一向她报备。
一个月不到的工夫,柳侧妃把王府上下几百号人摸了个门清,她与秦侧妃一个管人,一个管钱,做起事来干脆利落,让岳染极为省心。
今天凌氏登门提亲的事,岳染早有准备。
岳渊让她一同去暗室正中她的下怀。
就算岳渊不去,她原本也要借用一下暗室。
如今岳渊亲眼看见宋氏在背后如何编排造谣她,倒不是坏事。
处置宋氏不难,难的是名正言顺。
宋氏现在名义上是定北王正妃,哪怕是继室,岳染亲自出手对付继母,说出去难免又遭人非议。
若是有岳渊来对付宋氏,便能把岳染摘出来。
父女二人默默离开了暗室,岳染推着父亲的轮椅从后花园中的一个假山中走了出来。
经过几个回廊,岳渊一直没说话,直到他低头抬起袖子擦拭脸上的泪,岳染才惊觉父亲竟然在哭。
“父王”
岳染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劝父亲。
岳渊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眸,他抬手挡着脸,眼眶酸涩,心中痛悔。
当年若他能再硬气一些,任凭老王妃一哭二闹三上吊,打死都不让宋氏进门,今天的一切都不会生。
王府中如果没有宋氏的存在,或许清月至今都还在他身边。
或许他的腿也不会断,那么染染就不用替父从军,一个女孩子在北境战场苦熬五年,错过了最好的婚嫁年龄。
他们一家人,应该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染染,都是父王害了你。”
岳渊嗓音低哑,仿佛细沙磨砺过,隐忍着哽咽之声。
岳染无言地抬头看向前方,慢慢舒了口气。
说句实话,曾经她在孤立无援之时埋怨过父亲。
冬夜暴雪,北境寒光照铁衣,她双手被冻得红肿皴裂依然要举剑杀敌。
她曾想过,若是母亲还活着,她本该在母亲身边撒娇欢笑,而不必孤身离家在北境打仗。
这种怨念在一次又一次率领定北军迎敌获胜中慢慢淡去,最后只剩下淡淡的一抹遗憾藏在心底。
那些质朴的将士们不仅仅是大楚北方的屏障,也逐渐成为了她立足世间的底气。
如今她已经长大成人独当一面,而记忆中高大威猛的父亲,现在已经干瘦衰败蜷缩在方寸轮椅之上,比同龄人还要老上十岁。
他或许懦弱过,也为曾经的懦弱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若是现在的父亲无力再举刀,她便替他将刀挥出。
“父王,您打算如何安排宋氏?”
女儿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岳渊眯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府正厅,脸色冰冷下来,话音里裹上了冰渣:
“送她去一个她该去的地方。”
正厅之中,宋氏与凌氏笑得难以自抑,两人都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多年夙愿,彼此看对方更加亲近。
罗氏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两人亲昵地握着手,热火朝天地安排着岳染今后的生活,越听越不对劲,更是越觉得自己今天参与了一件缺德事。
岳染军功在身,官拜二品,凌夫人竟然打算让她做平妻?
竟连正妻都不是?
宋氏掩着唇笑道:“依我看,到时候您就让岳染和她夫君住进程府,每天早晚给您晨昏定省,她在军营里野惯了,一定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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