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了一把她的手腕,也不顾她眼下衣裙未整,便将她拽出屋来,搂着往前行去,口中道:“待一会儿见了顾庭,休让他瞧出端睨来。
倘出丁点意外,可别怨我手狠。”
她明白这定是和事已毕、前面摆了宴,顾庭要她入宴以侍,才令他屈尊亲来带她过去,为的不过是要威胁她这一句。
“知道了。”
她当即点头,足下紧跟他的步伐。
一路穿廊入厅,她才发觉平日里不曾有人守备的地方今夜都布了甲士,气象严森,令人起疑。
正厅宴开,并不似上次大庆陈州被破时那般热闹,两列长长的黑漆麒麟案泛着寒光,与座诸人均是面带冷色。
待见章惕带她入内,里面才悉悉娑娑地起了动静。
岑轻寒眼微垂,一边慢步入内,一边暗瞥厅中两列长案左右所坐之人。
薛领、刘奉等章惕麾下亲将皆陪坐于席末,高遵穆、岳华及其随行属吏面西依次而坐,而另一侧席间则显得略为空荡,只坐了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锦袍男子。
倒是那男子身后,站了整一排明枪利甲的士兵。
她一眼便知这男子定是顾庭无疑,而他身后的这一众漠平禁军必是姜乾派来护行的亲兵,眼见着这厅里厅外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下便对白日里那两个小校所说的话多信了几分。
岑轻寒在案前站定,行了个礼,道:“顾大人。”
顾庭身在左谏议大夫之位,行事气度自非军前之人可比,当下晗首一笑,应道:“岑姑娘果真绝色。”
章惕已入上座,闻言又抬眼朝她一瞥,嘴角动了动,“坐。”
她便依言上前,坐在了顾庭身后。
顾庭毫不避讳地侧首又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眯眼道:“今夜亲见岑姑娘,才知这天下所言果真不虚。”
她默声无言,挑眉轻轻一望顾庭,又挪开了眼。
世人都道她岑轻寒媚骨天成,靠悖逆家门以得羡人荣宠,多年来被吴王捧在掌中心头,为了她连府上妃妾都不再沾碰过。
而她这媚骨绝色之名,自然也就传遍国中天下,为人所乐道。
方才顾庭之言虽是直白,却无丝毫讽刺意味,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宴行至此,这厅中气氛才微微活络了些,从与座众人的谈话中,她才慢慢辨析出了今日二国议和的结果。
二国止战,赜北割四州与漠平,漠平朝廷划此四州为章惕麾下都统,并入原南十二州界内。
赜北以金赎俘之议被驳,高遵穆所赍三十万钱帛转作北境犒军之费,归容州参将岳华筹用。
而她作为罪俘,则被章惕献与商王姜乾,待顾庭启程之时,随其一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