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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下去,老太君突然笑了,且笑得十分之意味深长。
“嘉惠十九年,”
老太君看着他,唇角又淡淡笑意,“元天师曾对老身言及,说两大弟子中,大弟子于人道一途极有慧根,摸骨相面之术已得他八成——”
顿住,又笑了笑,“如今十余年过去,乾天师想必更有精深之处,又何需谦辞?”
听着老太君的话意,乾天师只觉额头似有汗意,心中顿时复杂难言,却依旧默然。
从看见那个丫鬟起,他心中就有了某种预料,见到了老太君,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或者更确切的说,从他再度见到十一年前的那个婴孩,那个命格分明早该夭折的女婴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甚至还是在纳兰侯府中——他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了。
当年郑国公夫人送进宫那张字条上的生辰八字分明是夭折之命,而后,他来纳兰府也亲自*骨查看,也的的确确是早夭之命数。
也正是思及那婴孩命格会早夭,他才按郑国公夫人所指说了违心之言,以偿旧日之诺。
至于郑国公夫人为何要对付一个刚出世的婴孩,他并未问过也不想知晓。
只当是了了一段旧日恩情,从此再无瓜葛。
从头至尾,他从未同纳兰府其他人有过私下来往,随着时间渐逝,他自己几乎都快将这件事遗忘了。
谁知十一年后无意扶住的一个小丫头,却是自己认为早该夭折之人。
苦笑一声,自己最得意的莫过于这摸骨相面之术,如今看来,却真真的讽刺!
看着上首端坐微笑的老太君,他心中低低一叹。
那段因果——老太君只怕是早已知晓……
闭了闭眼,乾天师慢慢起身,面向老太君深深一揖,“贫道罪孽了!”
脚步声响起,老太君走了过来将他扶起,“乾天师请入座——老身非有他意,实是情非得已,才请天师来此一叙。”
乾天师微有惊诧,却也不好让老太君这般相待,便微微躬身一礼,退回了座位。
老太君缓缓走回云床,坐下,将目光再度投向乾天师,“凡事皆有缘由,天师之不得已处,老身也明白。
旧事不必再言,老身今日只有一事相求。”
当年的事,她知道的要比乾天师多得多,一切因果来回,阴差阳错,她早已知晓。
而乾天师当初所为的不得已,她也知晓——这种不得已,她自己也同样有过。
人到了她这个年纪,看多了,想多了,已经学会了不去做没用的怪罪。
不能带来益处的责怪,不如忘却和放弃。
听闻老太君的话,乾天师怔了怔,“太君请说。”
“旧事已了——天师今日所见的六丫头是我纳兰府四房嫡女,”
老太君语气平缓,双目直视乾天师,“之前是,往后也是!”
未尽之意已全都在老太君的目光中,心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默然的点了点头。
当年自己也要同恩师归隐,恩师却道,“人道未破,道心未够,还需了悟。”
或许,自己将恩师的话理解错了……
乾天师这样的人物一旦承诺,自然是一言九鼎。
老太君含笑颔首,“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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