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葬礼那天,蓉城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从接待宾客到送父亲进焚化炉,我一直平静得叫人害怕。
直到熊熊烈火燃起。
父亲那只剩两根手指的左手被烧得蜷曲,竟冲我比了个滑稽的耶。
那一刻,我的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下。
冲过去,趴在滚烫的栏杆上,试图再看父亲最后一眼。
那个耶,像极了父亲的乐观。
他总是这样,不愿意给孩子带来烦恼。
小时候没钱买玩具,他就用铁钎和木条给我们改装;没钱买新衣服,他就裁了自己的旧衫子,依着书本上的图案,笨拙地涂涂画画。
后来,我和沈云溪同时考上大学。
明明家里的钱连一个孩子都供不起,他却拍拍胸脯,“一切包在爸身上!”
我挣到钱,跟沈云溪在蓉城安了家。
想要接他过来,他却笑着摇摇头,“爸老了,适应不了大城市的生活,还是老家住得自在。”
我知道,父亲不想打扰我们,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
我也知道他很孤独,承载三口人回忆的相框,都被磨得起了毛边。
最后,父亲为了我,为了那笔言泽的手术费,卖掉了老家的房子。
卖掉了那架三轮车。
捏着一张银行卡,还有那张沈云溪让他填写,他却犹豫了很久的器官捐赠卡。
登上了前往蓉城的大巴。
为了省钱,他只带了两个饼和一大瓶水。
下车后不敢打车,生怕多花了钱。
警察说,他生意外的地方距离定位地点有3公里。
我难以想象,父亲是怎么对着一窍不通的导航,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然后坠落死亡。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口就痛到麻木。
葬礼结束后,我捧着父亲的骨灰,走在雨后微凉的蓉城。
却看到匆匆赶来的沈云溪。
“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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