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潋扭过头,道:“他们肯定是秘密行动,被我们瞧见了,焉有放我们走的道理,不杀了我们就不错了。”
“那……那怎么办?诶,要不咱们潜伏在这儿,找机会去驿站,给魏公公通风报信!”
“得了吧,你给我安生待着。
再惹事儿我揍死你!”
夏侯潋站起身来,拉过一个番子问道:“你们掌班淋着雨呢,不去送把伞?”
番子摇头,“掌班有令,他一个人的时候不许我们靠近。”
夏侯潋拧眉,道:“他说不靠近就不靠近?他身子弱,一会儿生病怎么办?”
番子还是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夏侯潋,觉得他多管闲事。
夏侯潋左右看了看,从别人的什物里头捡起一把油纸伞,不理会那人“哎你干嘛”
的叫唤,朝沈玦走过去。
到了沈玦边上,夏侯潋打开伞。
细雨纷纷里,外面是暮色四合的广漠天地,青油伞为他们撑起一个小小的世界。
夏侯潋怕他被淋着,把伞往沈玦那偏了偏,把他整个人罩在伞底下。
顾着他那头自己这头就顾不到了,雨点子在伞面上汇集,沿着伞缘流下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打在夏侯潋肩膀上。
沈玦显然没料到夏侯潋会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唇角,道:“多谢。”
他的脸色不大好,白得像纸糊的似的。
右脸颊上有一道极细的红痕,不凑近看看不见。
这小子估计是之前和别人打了架,竟然被划伤了脸。
幸好不严重,应该不会留疤。
往事纷然如烟,夏侯潋想起从前的事,那个羸弱但骄傲的小少爷已经长大了,个子高挑,腰背挺拔,隐隐能看出从前的影子。
他忍不住想,他现在不是伽蓝刺客了,沈玦也不是东厂督主了,他们还能和好,像小时候那样在一起么?
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
已经是陌路人了,旧事何必重提。
夏侯潋把伞塞到沈玦手里,转身想走。
沈玦忽然叫住他,“高总旗,左右闲着无聊,不如说会子话儿?”
在京师待久了,他说话也带着京片子的声口了。
夏侯潋呆了一下,道了声好,接过他手里的伞,为他举着。
说是聊天儿,可两个人都沉默着,好像憋着劲儿等谁先开口似的,只听得飒飒雨声,风裹着雨点儿扑过来,满脸湿凉。
夏侯潋渐渐闷不住,四处乱看,低下头,正瞥见沈玦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串盘得发红的星月菩提珠,终于开了声,道:“掌班信佛?”
沈玦抬起手腕,低头看那菩提子,红得发亮的珠子一个连着一个,底下垂着碧玺佛头塔。
他垂着眼睫,道:“信过一段时日,开过光,也求过签,也请过长生牌位。
庙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名目,挨个做了个遍。
可是有什么用呢,上天听不见你的祈求,神佛也看不到你的磕头,求不得的,依旧求不得。”
“或许是时候没到呢。”
夏侯潋说,“你方才说请长生牌位,这珠子莫不是为别人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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