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悦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抖着声音道:「可是……小姐还没有离开,悦儿怎好……独自逃命?」
贾午闻言自镜前回身,注视了悦儿片刻,忽然笑叹。
「悦儿,未料你竟如此忠义呵!
然而我贾家大势已去,甚至无法保全己身,你又何必执着?去吧,你冒死为我探得了谧儿的消息,已经足够。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你若离开,至少还教我放心,知道自己身后,有个人会照拂我的坟茔——」
悦儿泪流满面。
「小姐……」
贾午面色一沈,忽然冷叱:「还不快去?真要连我最后一道命令,都不服从?」
悦儿再不敢言,只得含泪退下。
贾午注视着悦儿的身影出了院落大门,消失不见,这才放下梳子,站起身来,竟是往前面的正厅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卒,忽然自洞开的大门中闯进贾府,将大厅团团包围。
端坐在厅上的贾午从容地放下自己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整了整微皱的衣裙,然后面对率领那队兵卒的人,微微一笑。
「哦,原来是你,齐王。
」
面对满室手拿刀枪剑戟的兵士,她却并不惊慌。
走到奉旨前来的齐王冏面前,她面容平静地微微仰首直视他。
齐王。
这封号曾经属于另一个人,但现在那人已不在人世。
而面前这位新受封的齐王,面容里依稀有那人的影子;这也难怪,毕竟他们是父子。
但这位新齐王,神色里却没有那人的温文谦和,只有恨之入骨的暴戾躁郁;与那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稍薄的唇紧紧抿着,湛深的眼眸里,灼灼的怒意燃烧得炽烈。
她淡淡一叹,视线转到厅堂的入口。
她的夫君虽然还是一身朝服,头顶的朝冠却已被摘去;他高大的身影依然挺立在门口,虽然双手被数名兵士反剪在身后,他仍是挺拔俊朗的。
但那风神俊逸的完美却已仿佛有了一丝裂缝,他向来从容而飞扬的气度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而那雾霭之后隐藏的,是不确定的恐慌。
「可以暂且放开他,教我们夫妻道个别么?」她语气很轻地问,冷静的神情使齐王司马冏有丝讶异。
许久,他才一点头,示意门边的兵士们暂时为韩寿松绑。
「皇后已奉旨饮金屑酒赐死!
」他冷冷宣布着贾南风的殒命。
但血缘相系的亲姐之死,似乎并未使她惊异惶恐。
「啊……是吗?」她漫应,唇角浮现一丝难解的笑容。
「不需要这么多明火执仗的兵士在这厅堂上,我跑不了的。
」她轻声说,看向司马冏。
「你也知道,我贾家已彻底倾覆,不可能再做什么的。
先将那些兵卒撤到厅外,容我夫妻有个空间话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