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怀李伸拜见大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怀领着孙儿拜见,还没拜下去,李怀就被扶起来了。
“在宫里还没跪够不成,私下说话,你还闹这些虚文。”
柳娘笑骂,命他:“坐边儿上去,再磨蹭不给你茶喝。”
“不给茶是不行的,臣自持身子骨健壮,没想走进来却已气喘吁吁,没这口茶顺气儿可不行。”
李怀拱手谢过,等柳娘落座之后,才端坐在椅子上,指着下首跪着的李伸道:“老臣无礼,就让这孽障给殿下多磕几个头吧。”
话音刚落,李伸就砰砰磕头行礼。
“赶紧拦着,好好的郎君别磕头损了颜面。”
柳娘对身边女官道:“取我那套三宝砚来,赠给李家郎君。”
李伸头一次如此紧张,殿试的时候都只手心粘腻,现在他感觉自己后背都紧张得汗湿了,不知该不该接这见面礼。
李怀却一点儿不知道孙子的煎熬,笑道:“殿下好生偏心,那三宝砚是端砚、歙砚、洮河砚各一,如此名贵,能有一件已是密密藏着的好宝贝,居然一气儿给了这孽障。”
“我就不爱听你这老古董说话,东西就是给人用的,分什么贵贱,砚台给美人用,亦添光彩。
你孙儿写得一笔好字,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王右军一类的人物,正该用这样的好东西。
见不得你们一口一个孽障、犬子,真那么瞧不上,嘴角就放下来些啊,假正经!”
柳娘和李伸也是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人了,说起话来十分随意。
“还不快谢过大长公主,日后勤加练习,不可辜负殿下心意。”
李怀又厉声呵斥。
李伸再次磕头行礼,起身站在祖父身后,因他站着,这才看清了大长公主的相貌,即便发丝雪白,可大长公主皮肤光滑、白里透红,气色十分出众,很有鹤发童颜的味道。
这可是在朝几十年的大长公主啊,辅佐三代帝王,亲手推行无数国政。
等到六十岁之后才退出朝堂,闲居山水之间,即便如此,当今陛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国政,依旧要请叫她老人家。
柳娘坐着品茶,突然发现一道视线,抬头对李伸眨眨眼。
李伸唰得一下脸就红了,自己居然如此失礼,直视贵人不说,还被逮个正着!
“殿下就别逗这个蠢小子啦,年轻人脸皮薄,待会儿脸该烫得能煮茶啦。”
李怀也不是个会给孙儿解围的好祖父。
“论脸皮谁也比不上你啊。
定安三年,你金殿答题,我见你答得不错,脸也长得好看,点你做了探花。
谁知你到处宣扬,惹得李汝里(李标)老大人致仕了都来求见,说不能让你背个幸进的名声。
你可倒好,不依不饶的非要做探花,还放言说是状元之才,只因长得太好,才屈居探花之位。”
柳娘想起往事一阵好笑,“你孙儿如今也做了探花,文章比你好,长得也比你好,看你还怎么得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比臣强,哪配做臣的孙儿呢!”
李怀还是找到只得得意的地方。
复又一叹,“也怪臣当初鲁莽,年少轻狂,惹得当时王状元不快,才有日后大祸。”
柳娘搁下茶盏,冷声道:“王霜桑满人奸细,忘恩负义,奴颜婢膝惯了。
愿意做满人的奴才,却不愿做大明的朝臣,本宫成全他。
此等乱人,何必再提!”
站在一旁的李伸忍不住后退一步,大长公主不是对他的,可那周身气势实在强悍。
明明刚刚还是温言细语的谈笑,转眼间就晴转暴雨,李伸看了看端坐的爷爷,直观感受到他和爷爷的差距,不愧是阁老啊!
“殿下还是这般嫉恶如仇,且别生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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