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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梦到了幼年时代。
每逢深夜,孤独感会像经年的苦酒,酸涩的浓烈。
白日里,他是只独狼,夜间,忽然又变作形单影只的可怜虫。
他也曾想过给自己娶妻纳妾,如此,在寂寥的夜里能有人长伴左右。
每次念头刚一升起,立刻就被否决。
他是一个无法信任他人的人,尤其是枕边之人。
纳妾纳色,只贪颜色他也不敢。
都说人最安逸,最无防备之时就是睡觉的时候,常年的警惕和危机感让他不放心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躺在身边。
他想,以他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个性,只怕睡到深夜,他因恐惧而无法入睡时,可能会为了想要个安稳觉,一剑杀死身边躺着的女人。
娶妻更是不敢。
想过无数种可能,妻子如同遥远的梦。
他想得到一个真心待他,能牵动他心弦的人。
只可惜他的心冷的像石头一样,还厚厚的裹了一层层的茧子,谁都破不开。
不安全感一直牢牢笼罩着言无计,从幼时开始,患得患失成了他活着必不可缺的一环。
满头大汗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打量这间属于县令的房子,他想,时间,当真叫人捉摸不透。
二十年前坐在灶台前石头上砍柴烧火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十年后,他会拥有一间大大的屋子,丫鬟小厮一应俱全,更是成了一县之长。
今日的他躺在这里,五十年后,他又该去何处?
或许早已死了罢。
一抔黄土留在人间。
生存与死亡的话题很严肃,以他孤独的个性,五十年后哪怕没死,也是个孤家寡人。
别人膝下环绕子孙,他也许会一盏孤灯到天明。
那时又当如何啊?言无计想的很认真。
也不知官到底还有没有得做?要是没得做官,变作个贫困交加的老者,守着病痛,苦苦熬着。
年迈昏聩的双眼早已看不见,在无尽的暗夜里抓瞎摸索。
他感受不到世间颜色,不知美丑,再也不会对任何产生兴趣,因为看不见。
言无计思考过很多残缺,细想之下,唯有眼盲一事无法妥协。
眼中若只剩黑暗,何以继续留在人间?磕磕绊绊的走着,分不清前后左右,看不到身边的人。
他想,若真老到了那一天,不若自尽罢了。
乐于孤身一人的人,也会害怕晚年的困苦。
归根结底,是自己不够强大了。
言无计迄今为止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里,拼尽全力的一路冲过来。
等到再也拼杀不动的那日,他该怎么办?
路蕴带他出命书,可他忽然间想要一场被安排的妥当的命运轨迹。
思来想去,再也无法入睡,反而出了一身冷汗,吓的不行。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安稳的把一辈子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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