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气候恶劣,所以培养了突厥人坚忍的毅力,他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凶残无比。”
母亲低头抚了抚盖在身上的白色毛毯,语调平淡,“这群流寇乍看之下行动杂乱,但其实却是极有秩序的,他们是亡命之徒,却并不愚蠢。
他们视人命为草芥,却极度珍惜自己的性命。
由此看来,他们定是有一个武功计谋都不错的首领,而非一般的乌合之众。
所以,想剿灭他们并非易事。”
“唉……”
父亲仍是不发一语,只是深深长叹。
“但是,流寇毕竟是流寇。
他们远离家乡,来到中原,这就是大错了。”
母亲的声音渐渐转沉,“确实,掠夺完一个地方就走,是可以始终集中兵力,有强大的破坏力量,可以勇往直前,但弊端也是不可估量的。
一旦有重大失败,就会毫无退路,会一溃千里,死无葬身之地。”
我屏住呼吸,躲在树后,听的是心惊肉跳。
母亲……那个在我心中温婉如玉、沉静灵秀、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看似无助柔弱,实则典雅蕴藉、计谋暗藏、深厚恣意。
原来,美丽不是她的伤,淡漠与无情才是她的兵法。
“夫人,该泡药了。
“福嫂端着铜盆,走到母亲面前,恭敬地说道。
母亲的脚早年受过伤,一直不曾痊愈。
平日里双脚虽偶感酸麻,行走却是不成问题。
但一到阴雨潮湿天,便开始发作,有时疼得厉害,竟连站起来也很困难。
父亲遍寻名医,却始终无法治愈母亲的旧疾,只能用些草药给她泡脚,稍微减轻她的痛苦。
“放下吧。”
母亲颔首,拉开身上的毛毯,准备脱鞋去袜。
父亲似犹豫了下,忽然单膝跪下,伸出手去捧母亲的脚:“今日,便让我为你敷药吧。”
“不,士彟……”
母亲脸色一变,双脚猛地往回缩。
“你……”
父亲先是怔住了,而后自嘲地说道,“原来,我连触碰你双脚的资格都没有……”
“不,不是这样的……”
母亲竟有些慌乱,她定了定神才说道,“你一个大丈夫,跪在地上为我这小女子搓脚敷药,太委屈你了……”
“呵呵……”
父亲干涩地笑着,他慢慢站起身来,吩咐福嫂,“福嫂,好好服侍夫人。”
说罢,他如逃亡一般,转身快速地离去了。
春风乍起,却依然吹不皱叶茂花繁下的那一池春水。
母亲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眼中现出怅惘、空白、黯然与愧疚。
寒梅自有心,何求名士折?那样的香气,嗅之再三,就会伤了嗅觉。
因为它透着遥远的寂和艳,冷冽凄清,绝玷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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