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犹豫、害怕的时候,养父出轨了。
第三者被捉奸在床,养母捂住余之的眼睛,但没办法再堵住余之的耳朵,所以余之还是听见养父叫嚣:“你对这个杂种这么好,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什么野男人生的种!
我凭什么就不能吃点野食!”
他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养母很伤心,捂着他眼睛的手一直在抖。
再后来,他住到了外婆家,养母那段时间似乎非常忙碌,变得消瘦、疲惫,余之听到外婆家的邻居议论说养母离婚了,正在争夺抚养权。
不勇敢的九岁余之终于攒够了勇气,在晚上等到十一点多才回家来的养母,小声提议将他送回福利院。
那一天养母抱着他哭了很久,告诉他:“妈妈不会扔掉自己的孩子。”
但有孩子会放弃自己的妈妈,郑锋要求跟着爸爸生活,非常激烈地反抗与母亲共同生活,法院最终将郑锋的抚养权判给了余之的养父。
余之跟着妈妈,改姓“余”
,一起回到外婆家所在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妈妈做的是机械工程师,在自己的领域内很优秀,在重新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后,她似乎振作了起来,如同余之记忆中到福利院接他时一样,妈妈每天都优雅、漂亮,拿到工作奖金的时候会给余之买各种甜品,带余之去游乐场。
那些年的生活也很平静,余之像很多平凡、普通的小孩,幸福地长大,青春伤痛类文学作品无数次描绘的不幸的单亲家庭于余之而言,是他用了很多很多运气才得来的。
但余之听到过很多次妈妈偷偷哭,他知道妈妈在想念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郑锋就是妈妈这辈子的劫难。
郑锋彻彻底底被宠坏了,成绩不好,人品不行,连三本院校都没有考上,混在社会上一事无成,倒是沾上了赌,欠了一屁股赌债。
余之高三那年,妈妈生了很重的病,但好在他们经济条件不算差,存款大概能够支撑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费用,余之和妈妈互相鼓励,他好好高考,妈妈好好治疗,母子两个共度难关,头抵头拉勾勾的时候,郑锋敲了他们家的门,开口不是来探病,来索要自己的“抚养费”
。
余之知道,法律义务上的抚养费用妈妈一分没差过,买给他的那些甜品、玩具、衣服也同样都没有少过郑锋那份,该做的都做了,是郑锋自己不肯见妈妈,所以生平第一次胆大,质问了郑锋哪来的“抚养费”
要还。
几经追问,才知道郑锋欠了高利贷的钱,再还不上,小命难保,而郑家已经没有什么还能还债的了。
余之很多年都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但那天他跪在妈妈床头哭了一晚,求妈妈不要放弃治疗帮郑锋还债,好不容易争取到妈妈同意留一部分钱给自己做手术,可郑锋竟然偷了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款单,连夜盗取了全部的钱。
被毒蛇咬上一口,不用走五步,就致命。
余之从茫茫然地回忆中晃神,还能感受到梦中被毒蛇咬伤的那种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听见房间外面有人走动的动静。
黑暗会放大人的情绪,使痛感更鲜明,难过更尖锐,余之在听到房子里面有动静的时候几乎生出来了迫切的冲动,翻身坐起来,下床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餐厅的环带灯亮着,徐长亭颀长的身型在厨房地板上投出来细长的影子,灯带在他肩头投射出很柔和的光晕。
徐长亭晚上在外应酬喝了些酒,半夜口渴,于是下楼来喝水,但水接了一半,听见次卧那边有开门的动静,回头去看,看见余之傻呆呆站在那,不由得笑了:“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那打算吓唬我啊?”
余之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听见徐长亭说话,没来由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那间会馆大厅的灯光好像也是这样,就有些没忍住,朝徐长亭走了几步,喊徐长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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