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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沿着辨不清方向的大街小巷随意走着,不去想会走到哪里,也不去想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将心和脑子都一起放空。
开始的时候还时常能遇到行人,到后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挂起一抹弯月,湖边隐约能见得到灯火通明,胤禩走到了一处水岸边,停下脚步。
远远的他能瞧见乾隆的龙船和其他龙船画舫,只是隔着一大片湖水的距离,看得并不十分分明。
他就在一边坐下来,任由泥土沾污了衣裳。
那些龙船画舫离这里如此遥远,烟波似雾,仿佛将那边与这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仔细想想,也真的是两个世界。
那儿的人,事,物,其实都不该是他这位前廉亲王应该体会得到的。
胤禛今日的话犹如晴空霹雳,在耳边炸开时,他简直要心惊肉跳了。
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胤禛是在瞎说。
要知两人在上辈子那关系,成日里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便是两户府邸相邻,平日里出门去遇见了也都是不冷不热的。
到后来变本加厉,敌对不说,还都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拆骨!
胤禛登基了,就可劲儿的折腾他,办差办好了会斥责,办差了仍会斥责,左右为难是他那时的写照。
他一方面是想给胤禛找麻烦,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借此来抗争的意图。
可是最后仍是他败了,被圈禁,被休妻,被逼着改名,被软刀子无声无息的折磨……直到终于死去。
死时的记忆似乎有些不甚清晰了……他何曾想到,眼一闭,再一睁,竟会到了三十多年后的乾隆朝,竟然……还遇到了胤禛。
多滑稽的事情呀!
最可笑的,是在这里过了几年后,胤禛口口声声说……他对自己起了那种心思?
胤禩仰起头,无声的大笑了几下,眼角却忍不住有些湿润。
真是荒唐!
太荒唐了!
以胤禛的性子,当初对太子爷好南风一事都曾露出过鄙薄不屑的神色,又如何可能对同为男子的自己动心?而且自己还一度是他最大的敌手,最痛恨的那个人!
只是在不相信之余,脑中为什么一遍又一遍的闪现出不久前胤禛的神情,为什么并不想去狠揍胤禛一顿,为什么似乎……还有些信了那人。
甚至还冒出几分恍然,怪不得那人会时不时做出亲近的举动,怪不得会有那般暧昧的气氛存在于彼此之间,怪不得……
胤禩按住额角,只觉得头疼。
乌尔纳率着一众侍卫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春季的夜晚多少还残留着些寒凉,胤禩又不曾加件衣服,乌尔纳发现他时就焦急的喊了一声:“钮祜禄?”
触手过去果然是一片冰凉。
胤禩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然后感觉自己被背了起来。
身体跟意识一般载沉载浮,直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乌尔纳?”
“回十二阿哥的话,找到钮祜禄大人的时候,他已是这样了。
大约是穿的过于单薄,又吹了风,所以着凉了。”
“快送进去!”
那个声音起伏不大,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和担忧。
胤禩想,这一定是个梦,一个如此真实的梦。
他似乎被放到了床榻上,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嗓子说:“胡太医来了。”
之前的声音继续道:“有劳胡太医。”
有谁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嘴巴被打开查看,又被捉了手腕,好一番折腾,胤禩很想让这不知是谁滚远点,可是嗓子像被燎伤了一般干哑涩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后来他被灌了一碗很苦的汤水进肚,再后来,他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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