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笑着颔首,“今天耽误大哥哥做学问了。”
向序是端方君子,笑起来很有自矜的味道,抚着两膝正襟危坐,一面说:“学问天天做,我也难得出来走走,说是陪你逛瓦市,其实是我自己想散散心。”
这样就解了云畔的歉意,认真说,云畔还没见过比他更知体贴的男子,可见公府上的教养是极好的。
转头看看外面,一派热闹景象,云畔不无遗憾道:“可惜表姐不肯挪动,要不然这样的天气,坐着马车出游正好。”
提起妹妹,向序也拿她没办法,“我曾经邀过她好几回,想让她出门踏青,看看外面的景致,她都回绝了。
其实人各有志,她要是实在不肯走出园子,只要她过得高兴,又何必勉强她。”
向序的宽容,是源于对妹妹的关爱,但他不懂得闺中也有倾轧。
云畔不便插嘴人家的家务,只道:“姨母很担心她。”
向序轻吁了口气,“是因为和魏国公的婚事。”
这是个无解的局,亲事定下了,早晚有迎娶的一天。
魏国公今天派府上长史登门,即便没有催婚的意思,也会让人生出警醒之心。
还是亲事定得太早,舒国公府骑虎难下,魏国公府未必没有反悔的意思。
至于李家为什么也不急着办亲事,大概是因为魏国公常年病弱的缘故吧。
这种千头万绪的事,细想起来也是折磨,向序不大愿意多做考虑,这时马车正好经过金梁桥下刘楼,他叫小厮停住,自己跳下了车,隔帘对云畔道:“刘楼的蜜浮酥柰花做得最好,你等一等,我去给你买来。”
他提着袍角,往酒楼门上去了,门内的酒博士老远就迎上前,深深作了一揖,“大公子来了……”
檎丹望着向序的背影喃喃:“娘子要是也有这么一位哥哥撑腰,那该多好!”
云畔倒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安然道:“阿娘在的时候,我也和梅表姐一样滋润,如今走到窄处,幸亏还有姨母帮衬我,运气也不算坏。”
她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除了那天见到姨母哭诉了一番,到今天没有再为那件事流过眼泪。
侯府办丧事了,看来爹爹并未发现躺在棺材里的不是她,她在侯府上下眼里已经死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难过又有什么用,唯一可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些钱财,将来不便在公爵府上久住了,也可以想办法安排自己。
“等梅表姐出阁,我们就在那片街市上买下一处房舍吧。”
她朝窗外指了指,笑着说,“离瓦市近,买好吃的方便,前面还有武侯铺,整天都有武侯巡街,不怕被人欺负。”
檎丹耷拉着眉毛苦笑,“娘子要自立门户,哪里那么容易,除非找到个能撑起家业的郎子。”
这头正说着,向序带领酒博士把食盒端到了车前。
酒博士揭开竹篾盖子,从里面捧出两个盏来,笑着说:“这是我们刘楼最拿手的小食,请娘子尝尝。”
檎丹上前接应,小心翼翼送到云畔手里,因为有冰渥着,青瓷盘凉气四溢。
清透的蜜糖像凝结的琥珀,静静铺陈在盘底,上面点缀着用酥油做成的山峦和茉莉花,美得好像一幅画。
云畔对吃食永远满含虔诚,仔细捧着,笑得眉眼弯弯,“上京的小食果然比幽州的更精致啊,不光解馋,连眼睛都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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