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珞悻悻地低下头,不说话。
李瀍便亲亲热热地搂着她,柔声道:“宝贝别伤心了,朕早提醒过你别那么轻信于人,人家夫妻俩早就远走高飞了,剩你一个人在这儿怄气,何苦呢?若不是朕服药忌寒凉生冷,不能陪你吃蟹,今日压根就不会放你出宫。
你也别觉得扫兴,朕这就吩咐御厨蒸上两笼最肥的母蟹,由朕给你剥蟹剔肉,就我们两个一起饮酒赏月,可好?”
“嗯。”
宝珞感动得眼圈发红,乖顺地窝进李瀍怀中。
李瀍搂着宝珞,唇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眼底精光闪动。
那个晁氏竟然能在线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倒是身手了得,看来他派去慈恩寺的人已经打草惊蛇,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九月,朝廷以镇压昭义镇反叛之名,敕令捉拿昭义在京留后院押衙畺孙,传言此人逃逸后剃去头发,已扮作僧人混入了寺院中。
天子敕令两街功德使排查全城僧人,公案上未籍名的僧人一律勒令还俗,近期入寺的僧人说不清来路的尽数被捕,京兆府更是大肆抓捕刚还俗的裹头僧,在府中打死了三百余人。
神策军闹得满城风雨,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因为天子压根没料到,他最想抓住的人竟然真的离开了长安,此刻已携着爱侣前往洛阳。
如今朝廷出兵讨伐昭义镇,沿途各州军镇均戒备森严,晁灵云与李怡为了避开盘查,只能远离官道,这一路走得辗转,八百里路程直到十月初才走完。
两人眼看着这日就要抵达洛阳城,午间在村道旁的小食摊上喝馎饦时,摊主大娘不时打量李怡,最后在结账时小声提醒:“客官走这条道,可是要往东都去?千万小心啊,如今官兵正在到处抓裹头僧呢。”
晁灵云吃了一惊,忙问:“官兵为何抓裹头僧呢?”
大娘摇摇头,叹道:“谁知道呢?如今各种传言都有,有说是昭义的刺客扮成僧人要潜入长安,有说是长安的逃犯扮成僧人要逃往昭义,还有一说最为可怕,说是今上厌恶僧人,要灭佛呢!
阿弥陀佛。”
晁灵云与李怡对视了一眼,向大娘道谢:“多谢大娘,我们会小心的。”
两人离开小摊,携手走在田间小道上,晁灵云忧心忡忡道:“十三郎,传言中的长安逃犯,说的就是你吧?”
“嗯,十有八九,应该就是了。”
李怡笑道。
“你还有心情笑!”
“这不是没被抓住嘛,”
李怡乐呵呵道,“如今长安的风声恐怕更紧,我们逃得很及时啊。”
晁灵云趁着四下无人,伸手摘掉李怡的裹头布,端详着他过耳的短发,愁眉苦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时候去东都,不是自投罗网嘛。”
李怡摸着下巴,调侃道:“等我的头发留到足够长,至少还要一年。
不如我们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下来,等风声小些,再钻空子进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去哪里安顿呢?”
“总有相对偏僻的地方,最不济,还可以去山里采薇呢。”
“采薇?”
晁灵云不知道这个典故,听李怡解释以后,连连摇头,“吃树叶不行,好歹得吃野味,我们可以去山里做个猎户。”
“真是好主意,说得我都心动了。”
李怡笑了一会儿,言归正传,“可惜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做猎户的闲工夫了。
我原打算解决了牛僧孺一事,再去潞州收拾赵缜留下的烂摊子,如今形势不由人,我只能调换一下先后顺序了。”
晁灵云冷不防听到李怡提起赵缜,心脏猛地一跳,若无其事地问:“赵缜留下了什么烂摊子?”
李怡看了她一眼,回答:“他和吴青湘,殉情了。
之前因为回鹘战乱,我将茶马生意的重头移到了昭义镇及河朔三镇,如今眼看着这几个地方也要陷入战乱,我准备去把生意了结,收手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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