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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他看起来好乖啊,好软啊,皮肤真是好。”
“听说还在念书呢。”
“在哪里念书啊,该不会是电影学院的吧?长这么帅……”
“好了不要再打扰病人休息,看完就走吧,当心挨护士长的骂!”
徐凡凡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罪魁祸首的身份,把亲自招来的参观团铲一堆往外撵。
“等他一会儿能说话了你问问呗,他想吃什么,我们下班再来看他。”
参观者们一步三回头,竟胆大包天地企图晋升为投喂者。
“是呀,你看他在这里连躺了三天,居然也没人来探望,多可怜。”
“他三天没吃东西了,得慢慢恢复饮食,你们不要添乱!”
徐凡凡警告。
“知道知道,只能吃流食对吧,正好我家离着近,晚上给他煮点粥来……”
因为身体虚弱,汤臣需要输液,刚吊上输液瓶,仿佛集体人间蒸发了三天三夜的家属们一起冒出头来,来对他这个病患表示亲切慰问。
公司分分钟百万流水的“汤总”
自然是没时间来看儿子的,什么也比不上赚钱来得重要,何况这儿子早晚是个死的,更是不值得投入时间成本。
于是进门打头阵的就换成了汤家二老。
“我们家里这几天实在是脱不开身,我孙子多亏了大家照顾,真是辛苦你们这些小同志了。”
汤爷爷好像一个修满了功德的两面神,将暴跳如雷的那张脸转到没人看到的位置,只露出慈眉和善目。
汤奶奶红着眼睛,一进屋就拉住汤臣的手,开嗓便是一个“哎呦我可怜的孙儿”
,眼看着就要唱将出来,却被汤臣默默收回的手鲠住了节奏,没发挥完全,只能干巴巴地换成一句差强人意的“哎呦我这孩子可怜啊,才死了妈,自己又闹进医院”
。
因为刚给汤臣挂完输液瓶,徐凡凡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差点被汤奶奶这口无遮拦的一句话呛出半口血,目光很是复杂地看了汤臣一眼。
走廊里有女人讲电话的声音,时不时发出几个不似人声的媚笑,刮擦人的耳朵。
汤天择搀扶着他那蹒跚的大肚妈走进来,身后还背了个大背包,里面支楞巴翘,不知装了什么。
“小臣啊,你爸爸昨天和我说,你要搬出去住,为什么啊,是因为我和天泽么?你要是实在心里不舒服,我们搬出去也行,那里是你的家啊……”
芸姨说得悲悲切切,垂着柔软的脖颈低头抹眼泪,如果不是汤奶奶事先吹嘘过她大学生的身份,都要让人怀疑她是个从万恶旧社会穿来的姨娘。
汤臣闭上眼,决定眼不见为净。
汤奶奶一边给汤臣掖被角一边说:“小臣啊,你芸姨什么都为你考虑,怕你心里难受,昨天和我们说要和天择搬出去住,你看你也太任性了,要我说就是你们现在的孩子被宠得太独。
你和天择是亲兄弟,他比你大三岁,住在一起亲近亲近不是挺好吗,你身体不好,我们老了,还不是他以后来照顾你?你都不知道天泽哥多惦记你,今天我本来不让他来,他偏要跟着,说是不小心打坏了你的一样东西,一定要当面和你陪不是……”
汤臣听到这里,倏地睁开眼,正看见汤天择将身上的背包放下来。
“小臣,对不起,昨天搬家工人不当心,抬钢琴时脱力,刚好压到了这个……”
汤天择满脸愧疚,慢慢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断了的琴弓,接着是琴身,和那琴弓相同的命运,从正中折成了两半,只剩下几根戚戚然的琴弦彼此勾连。
走廊外的女人终于结束通话,清脆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最后竟是落到汤臣的病房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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