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勉勉强强地发动了马达。
天越来越冷了,月亮凝固在黑透了的天空上,路上连车都很少。
从市区开到西郊造纸场足足用了四十多分钟。
在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我几乎连呼吸都没有了,我知道骆海庭很怕冷,也很怕黑,这种天气他连门都不敢出的,万一他表叔一发狠把他赛进货车拉到黑龙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还有,他表叔会不会打他呢?
西郊造纸场一看就知道是个亏损企业,破旧的围墙和在寒风里显得摇摇欲坠的厂房玻璃把这里搞得象香港鬼片里的场景,我关照了司机等我,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向唯一亮着灯的一间仓库走去。
气温下降得很厉害,虽不至于呵气成冰,但是空气里好象游走着无数把刀子,只要你稍微裸露出一些皮肤,它们就拼命地围上来割你的肉,喝你的血。
好不容易来到了仓房门口,就见到一个精干瘦小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两个待业青年模样的人围在一个炉子旁边烤火,骆海庭也坐在一个木箱子上,用手支撑着头,好象在睡觉。
我刚一露头,那个男的就皮笑肉不笑地朝我走过来。
“是李先生吗?真不好意思,我们家事,还要您来插手。”
他一副猴相,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他没进化好。
我虽厌恶,但还是装得很平淡,一脸无所谓地说:“钱在这里,天太晚了,没搞到现金,只有支票;你先放人吧,天这么冷,把你侄子都冻坏了。”
他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我把支票递过去。
他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那纸看了好半天,最后咋着嘴巴说:“果然是大地方的人,做事情就是爽快,可是……”
“你放心吧,你只要放了人,谁也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搞到这笔钱的,都是你哥情愿给你的。”
我知道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无非是想哄几个钱而已。
他点着头,走到那两个身旁商量着什么。
我瞥向骆海庭,他已经发现我来了,但是低着头不敢看我。
他身上穿的不多,脸色苍白,神情抑郁;我真想冲上去抱住他,用我全身的体温去簇拥他。
我踱步走向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时那两个小青年围上来,其中一个操着京腔对我说:“哥们儿,我们弟兄跟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并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
“我身上没有钱,深更半夜的让流氓抢啊?”
我不屑地盯着他俩看。
他倆都矮我半头,而且看起来就是小流氓混混的身形。
若要打架,我真不怕他们。
这时候骆海庭的表叔在外面已经发动了车子,想这里喊:“搞什么呢?”
我一分神,其中一个小子挥拳就扑上来,我听骆海庭叫道:“他手里有刀子!”
再一回头另一个已经把一把匕首划到了我的胳膊上;衣服很厚,并没扎透。
我很愤怒,一脚踢在他肚子上,他马上就蹲在那里了,呲牙咧嘴地叫唤。
可是后面的人却抱住了我的肩膀,卡着我的脖子,骆海庭去拉他,没想到三个人都因此倒在了地上,这时候蹲在地上的人跳起来,持着刀一擒住我的胳膊;接着两个人对我和骆海庭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用手臂挡住骆海庭的头和脸,任凭他们冰雹似的拳脚撞击在我身上。
“你们干什么?搞出人命来才罢休么?”
骆海庭的表叔在车里喊。
他们这才住手,骂骂咧咧地跑上了车。
我只听见他表叔对骆海庭喊到:“庭庭,假期有空到我家来玩!”
接着就发动而去。
我坐在地上,喘着气,吐了口唾沫说:“妈的,杂种,有胆量就单挑!”
接着回头宽慰地看着骆海庭,他明显是喝多了酒,一身浓浓的酒气,眼睛里黄黄的,呼吸的声音都不正常。
我吃力地爬起来,抓着他的手,“还不走,呆在这里做冰其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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