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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次又遇到他,在冬天,到这个冬天,到春天,两年又四个月而已,在自己二十年的生命中,只是个十分之一,却好像掏空了自己所有的情感。
垂著眼,眯眯的斜扫过桌上那沓A4纸,锐利的纸边会割伤手指,倏的一下,所有神经元都集中在那个细小的伤口上,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心,也被这麽倏的划了一下,破了皮,渗著血,隐隐的痛,也全力的痛,有时也竟会想拿出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然而在直视那细小的伤口时,却又忍不住颤抖,手里捧著心却想松手,摔碎了的了。
天色一点一点沈下来,恍恍惚惚,从迷离的思绪中抽出,却又遇到了墙上那“皇蝶”
的标本,那年怀柔买的呢,於闽坚持买了个最大的给他,绚烂的翅膀,硕大的蝴蝶,让一般的菜粉蝶一边流口水羡慕去吧,想想当时,自己想的是什麽,是让别人一边羡慕去吧。
现在呢,自己也该羡慕别人了吧。
想自己小时候,和於闽逮了那麽多蝴蝶蜻蜓,捏在手里久了,放了也飞不起来,因为他的翅膀竟被汗湿了,或是捏折了,想飞也飞不动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沈到了这粘稠的爱里,想飞,却不能飞,命,已经把他带住了,折在这个孩子手里,这个曾经教他抓蜻蜓的孩子手里。
是的,他轻轻的靠近,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抓住了他的翅膀,再也飞不动了,折了翅儿,却扑腾著,想让这孩子继续捉著他,安於他手指间的潮湿和温度,祈求一点怜悯的目光,拾起他,然而,却不能够。
狂乱的翻出手机,一条短信一条短信的翻,直到又看到“真的”
那两个字,才又颓然的歪在椅子里。
斜枕著椅背儿,一屡暗淡的夕阳射在他的镜片上,又折回,那蜻蜓死的时候,双眼也是无神的,原本看上去让人眩晕的复眼也不再闪烁灵动的色彩。
“没有它生活的环境,它就会死去。”
妈妈那句无所谓的话在他耳边嗡嗡的回响,震得他头疼。
缓缓抬起手,屈起手指,用关节紧紧的顶著抽痛的太阳穴,“这便是我的一生吗?”
林威悲哀的自问,“不,我爱爸爸,我爱妈妈,可是,我的家,却就在‘心窝’里。”
昨年31
六月中,虽然没有常常出门,养了一身白白的皮肤,但与这几个月急剧减轻的体重相结合,却总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林威却也不当回事儿,照旧穿著T-shirt和短裤出门晃,他妈总担心他身体,仿佛觉得一离开家他就又会晕倒似的,所以他挑了工作日的大中午出来,豔阳四射,照在地砖上都反射极大的热量和耀眼的光芒。
一条条蜿蜒流下的汗迹挂在细长的脖子上,林威一个人在烈日下享受阳光,期待能照得他暖和起来。
早就看见他了,但没叫,於闽缓缓的移到树影里,眯著眼睛望外看,又瘦了,细细的小腿反著瓷白色的光,仍然是白色的T-shirt。
他属於那种浅色系的暖色,应该沐浴在阳光下的,所以干脆让自己躲在阴影里吧。
手里拎著沈沈的袋子,费力地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两三个月了,但仍然又被呛到了,捂著嘴狠狠的咳起来,弯了腰,心中泛起了无尽的苦涩。
半天才又抬起头,看著不远处楼前平地上来回溜达的林威,手伸到袋子里,摸出一瓶鲜橙多,握著,手里也全是汗,看他也全是汗,却不能把它递出去。
选择这条路的是自己,所以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痛苦。
喝水喝到水中毒是一种什麽状态?那天他发短信问他是真的吗的时候,他喝了多少水了?那种热水没有把他的食道烫伤吗?惨淡的一笑,无意识的挥手,想赶走那些念头,是自己啊,毕竟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分手。
一双运动鞋踩著一格一格的方砖靠近,於闽惊讶的抬头,林威那剃了小平头的脑袋就在眼前了。
不知是该转身逃走还是该如何,於闽也楞楞的站在那儿,忽而又手足无措的递过去了鲜橙多。
冰镇的鲜橙多早已不再凉了,但瓶壁上却挂著无数的水滴。
林威细瘦的胳膊使劲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很平静的说:“抽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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