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道别西陵,他已有三年未曾踏过这片土地,这里的夜晚依旧深邃,不知何时便会醉倒在它迷人的月色下。
只闻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扣响客栈陈旧的地板,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起身望去,昏黄的光影下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看到他如约而来,他的脸上不禁扬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好久不见,杨大人别来无恙?”
“哎,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快过来坐。”
与白天那个铁面无私的杨为之比起来,此时的他显得十分和蔼,“咱们有多久没见了,好几年了吧,小冕你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上次见面还是在京城孟文礼的府邸,他不过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今十余年时间一晃而过,他的脸上早已不见当年的稚嫩,而是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坦然,这让杨为之感到很是欣慰。
对于这位重逢的前辈秦冕也是记忆犹新,作为文礼叔众多官场好友之一,杨大人真的称得上是一位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性情中人,所以当他听说是他要来西陵府听审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否则他应该是没那份闲心听戏的。
秦冕接过杨为之递来的茶,满满的笑容挂在脸上:“多年不见,伯父的威严不减当年,人还年轻了,伯父有时间的话定要好好传授一些保养的经验给文礼叔。”
“我可不比他,他多忙啊,最近好像又去临安了吧?”
“嗯,他家里有些事。”
秦冕舒舒服服喝了一口茶,心中则在盘算找个好时机问他一些关于江明远的事。
谁知他先开口提到了:“接江大人的活,挺累的吧?早知道你要来西陵啊,我一定不让文礼给你安排这个苦差事,刚听说那会我还寻思了很久,就没其他官做了吗,非要当个县令?”
“让您费心了,每个职务都有辛苦的地方,相比之下能够看尽人间百态,哪怕只是当个县令也挺有意思的。”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看到你今天的审案过程啊,作为一个过来人伯父还是要劝你,有的时候别太认真,今天还好你是赶上了我,要是换做别人,有的苦让你受。”
“我认真不是跟您学的吗?”
他恭敬又谦卑的微微颔,杨为之立刻摆手,说道:“那时候年轻气盛,吃了不少亏,你可别学我。
这点倒是要学你文礼叔,他做人狡猾,哦不,是圆滑,哈哈哈,少走弯路。”
两人相视一笑,秦冕点着头说明白,杨为之转念一想,又道:“看我还提醒你呢,你多聪明啊,不会像我当年这么傻的!”
一番感慨过后,茶壶里的茶也所剩无几,秦冕故意挑了这个时间点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知伯父对江明远了解多少,听说他的死疑点重重。”
未想他会突然这般问,杨为之先是一愣,接着重重叹气,望着茶杯里那一抹鲜明的圆月倒影说:“那起案子并非我接手,之前与江明远的接触也少之甚少,我倒是听说过他的为人,他在百姓心中的名望极高,对于他的突然离世我也感到十分震惊,只是……”
杨为之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秦冕对他这番话产生些许怀疑,他轻轻放下茶杯,问道:“为何就连江大人之前查的案子也都从衙门撤走了?”
“啊……对,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出于什么原因我也不得而知。
小冕你也不必过分在意他过去做了什么,毕竟西陵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里啊。”
秦冕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抚摸着渐凉的茶杯,打算最后再旁敲侧击一下,倘若他真的不愿提及,他便只好作罢。
“江大人过去曾与我父亲是挚友,我才会对他的离奇死亡耿耿于怀,希望伯父不要介意。”
“哦……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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